宋初姀一怔,将梅花放在掌心看了会儿,眉眼带起一丝笑意。
她又打开那只有一张宣纸的信,却见里面一个字都没有,只简单画了一枝红梅。
那红梅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宋初姀想了好一会儿,脸颊渐渐红了。
这枝红梅,与他之前在她脚踝上画的那枝一模一样。
“登徒子!”
宋初姀又羞又气,还有些委屈。
她写了那么长的一封信将自己的事情说给他听,他却只传来这么一封调戏的信件,当真是可气。
她将信件直接夹到手边的一本书中不再看,并未看到那幅画背后写着:吾念翘翘.......
裴戍离开建康的第三十日,宋初姀第七次找到周问川,眼巴巴地问:“还是没有回信吗?”
她算过了,信件一来一回,时间应当是够的。
周问川看着眼前又要失望的女郎,思索道:“战事吃紧,君上可能没有时间写信,要不女郎再等一等?一旦接到回信,我即可给女郎送过去。”
宋初姀没强求,道了声谢,提着裙摆走了。
她走时不似来时的兴冲冲,单薄的背影有些萧瑟,显得十分不开心。
晏无岁心情好极,将军报打开,赞许道:“看来君上不是被儿女情长所牵绊的男人,难为我之前担忧了。”
周问川睨他一眼,不吭腔。
“君上不回信,说不定是厌烦了宋娘子。”晏无岁拿起朱笔写字,想到什么就开始胡说八道:“说不定邺城还有比宋娘子更漂亮的小娘子,君上又有了新的小娘子,就把宋娘子给忘喽。”
他语气少有的轻快,身上那股苦大仇深的文臣气散了些,有些幼稚。
“闭上你的嘴,君上不是那样的人。”周问川拿起茶杯就往晏无岁身上砸。
宋初姀站在门外,听到裴戍身边可能有了新的小娘子,心突然就乱了。
她没有逗留太久,又悄悄离开了。
吵得很凶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有人曾去而复返,晏无岁看着自己好好的衣裳让茶水给泡了,怒道:“宋小娘子难不成是你亲妹子,你这么护着?”
“不是我亲妹子,就是看不惯你。”周问川冷笑:“你这般针对宋小娘子,不就是因为她说你书读到狗肚子里了吗?我倒是觉得没说错,若是宋娘子有亲兄长,早就将你打得满地找牙。”
晏无岁无语,想到了宋初姀的身世,表情有些不自然,良久道:“君上没遇到宋娘子的时候还念着那个翘翘娘子,如今有了宋娘子,还不是移情了。我说的也并无可能,你急什么?”
周问川冷笑连连。
——
宋初姀失眠了,熟悉的崖柏香在鼻尖萦绕,安神汤喝了两碗,她却怎么都睡不着。
白日里晏无岁口中那些话她听了分明,虽然明知那只是胡口乱言,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影响。
原本就不安的心仿佛找到了突破点,她脑海中不断循环那些有关新的小娘子的话,扰得她睁眼到天明。
与此同时,邺城之外。
天光破晓,城外三十里左右的地方,刚刚结束一场厮杀。
李奉所率军队节节败退,在大梁的攻势之下最终丢盔弃甲逃回邺城之内,如同缩头乌龟一般缩到了壳里,怎么打都不肯出来。
熹光照在裴戍冷硬的五官上,照亮他侧脸新鲜的血迹。
男人眸中泛起血丝,手中长刀尚在淌血,横刀立马位于千军万马之前,周身一片肃杀之气。
日光一照,将他手中长刀折射出夺目的光辉。
通宵达旦了将近七日,便是大梁也有些吃不消,裴戍没有下令追击,而是率军先回营地休息。
萧子骋骑马跟在裴戍身后,嘴上骂骂咧咧:“这李奉当真是孙子,还嫌天下不够乱,非上来掺和一脚,就他那个怂样还想当天下共主,当王八得的主去吧。”
“还有那个陈长川,真以为凭自己就能复辟南夏?除了给我们添堵还会做什么?”
一旁的冯奔年纪稍大,脾气也不冲,他抹了一把脸道:“谁若是都像你这么想,天下就没有那么多纷争了。”
本以为打完徐州就能休息好一段儿时间的萧子骋满腹牢骚,原本还要再说,却听裴戍不耐烦道:“闭嘴!”
抱怨之言悉数被咽下去,萧子骋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裴戍摸上一直放在怀中的木镯,眉眼之间满是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