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切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希望埃里克找到她,又害怕他找到她;她希望他们的爱是真的,又害怕他们的爱是真的。
人的想法真复杂。她想,就让命运去决断吧——要是埃里克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她就告诉他,她有多么爱他。
她会让他发誓,永远不会伤害她和无辜的人。只要他发誓,不管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都跟定他了,不会再离开他。!
第27章 Chapter 27
切莉在一个滨海小镇定居下来,用蹩脚的英语租了一栋豪华别墅。英语是埃里克教她的,于是租房时,不免又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别墅很大,地上铺着深红色地毯,起居室里有一个壁炉,壁炉上方原本悬挂着一位伟人的画像;房东搬家的时候,把这位伟人也一并带走了。餐厅要推开两扇门才能进去,里面有一个餐具柜和两盆生机勃勃的绿萝。切莉疑心这些绿萝会招来蚊虫,让仆妇把它们搬到花园去了。
卧室和书房在二楼,书房旁边还有一间空房,里面有两张廉价的挂毯和一台掉漆的立式钢琴。整个房间不大不小,很适合用来当乐器室——那个人不管到哪儿,总是第一时间安置他那堆乐器。切莉不知道乐器的价值前,还吃过乐器的醋,知道以后,立刻把醋意抛到了脑后,比他还要对乐器上心。
那个人的嫉妒心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人都要强烈,见她那么在乎乐器,宁愿每到一个地方后亲手制作乐器,也不再带它们了。
又想起埃里克了。
切莉蹙起眉头,有些郁闷地踢了踢地上的毯子。
别墅的花园比别墅本身还要大,种植着四丛玛格丽特花、三丛玫瑰花、两棵石榴树和几盆飞燕草。
切莉不由很烦恼,大花园意味着要请更多的园丁来打理。她虽然有钱请园丁,却不想为了几株只能观赏的花草增添开支。
除了不想花钱,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离开埃里克后,她不管看什么,都不再像从前一样兴致勃勃。要是埃里克还在她的身边,她说不定会亲自打理那些花儿;可惜,他不在。那些花儿也就沦为了无人欣赏的装饰品。
切莉在这种空虚而沮丧的心理状态中,渐渐明白了爱情的作用。以前,她觉得爱情就是一种消遣,一个游戏,红男绿女在这个游戏中各取所需;现在,她却发现,爱情更像是兴奋剂和安慰剂,它使冷静的人疯狂,乐观的人悲伤,美丽的人丑陋,也使疯狂的人冷静,悲伤的人乐观,丑陋的人美丽。它比金钱更加神奇。爱情可以换到金钱,金钱却换不来爱情。
空虚的切莉提前过上了寡妇的生活——这多么神奇!
她跟埃里克在一起的时候,想尽办法地沾花惹草,去舞厅,去餐厅,去咖啡厅,去一切闹哄哄的场所吸引陌生男子的目光;离开埃里克后,她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些事,却失去了那种兴冲冲的劲头。
她变得越来越迷信:雨后天晴的现象、单数的花瓣、梦境里的红玫瑰,在她看来,都有可能是埃里克找到她的征兆;而连绵不绝的阴雨天、难喝的咖啡、爱慕者送来的百合花花束,则是不知名的神灵在暗示她,要尽快忘记埃里克开始新生活。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半个月前,她抱着相当矛盾的心情,给母亲寄了一封信,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找她的麻烦,以及有没有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来打听她的近况。
半个月后,母亲的回信到了。她满怀忐忑地拆开信封,不知能否在信中看见她想要的答案——埃里克会去她妈妈那儿打听她的近况吗?要是他去了,她该怎么办,是高兴还是害怕?要是他没去,她又该怎么办……她会不会永远见不到他了?
切莉深吸一口气,紧张极了,牙齿发出嗒嗒的磕碰声。
切莉的母亲是一位头脑平庸、不善言辞的妇人,她虽然深爱着切莉,却担心长篇大论地嘘寒问暖,会使切莉感到厌烦,所以写信时,一向措辞简洁。再加上这一年来,切莉总是在给她寄钱,每一笔都是令她瞠目结舌的巨款。她不无忧虑地想,切莉这么有钱,要么是当了强盗的情妇,要么是在干拉皮条的勾当,给一帮好吃懒做的漂亮姑娘当鸨母——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要论好吃懒做和漂亮,没人比得上切莉,她完全有资格成为她们的头儿。
她想劝切莉走正途,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小心翼翼地让切莉以自己为重,不要再往家里寄钱了。为了不让切莉觉得这是唠叨,她写了两遍,删去了一些唠叨的话语,以至于忘了回答切莉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