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扯了,”他说,“哪有晚上见面谈工作的。”
话音未落,一叠装订好的厚实资料就飞了过来,准确地砸在他胸口:“!”
沈忱被砸得差点弹起来,他烦躁地抓起资料,第一反应就是给季岸扔回去。
男人却抢先一步道:“负责人的资料在七十九页,你至少把那一页看了。”“反正你都看了……”“怎么,我是你秘书?”“你可以是啊。”沈忱理直气壮道,“反正见负责人还不是我们一块儿过去见……你之前怎么不说,那要是我住在别的民宿呢?”
“你住在别的民宿又不是死了,打车去见负责人就是了。”季岸一副专心工作的死人脸,“我也没想到你连资料都不看。”
“我看了啊。”
“看了什么,标题?”
“……看了目录。”
“真棒,”男人道,“我差点以为你不识字呢。”
“……”沈忱不情不愿,但还是翻开了那厚厚的一本——会把这么厚的资料仔细看完的人已经很罕见了,专程把一百多页的PDF打印出来的估计只此一个——他一边翻一遍说,“不是都发邮箱里了,你还打一份出来干嘛?”
“避免手机没电、手机被偷的情况。”季岸说。
“那要是这叠被雨打湿了呢?”
听见沈忱的疑问,男人不太耐烦却又耐着性子地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袋东西,往沈忱那儿潇洒地扔过去。
这次沈忱有所防备,手一伸,在半空中把东西抓住。
那是个塑封袋,里面装着巴掌大的本子,很像初高中时好学生们随身带的单词本。他再定睛看扉页上印的字:《N国考察项目详细行程及资料说明》。
“……你怎么不干脆背下来呢?”沈忱吐槽道。
“我已经差不多背下来了。”男人回答,“只是保险而已。”
“我不是很懂你……算了,我一直都不太懂你,你好难懂。”
看着季岸这种模范级别的工作态度,再摆烂就显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沈忱只好乖乖打开文件,翻到季岸所说的七十九页。果然,负责人的联系方式、长相、简单的家庭背景和喜好介绍,资料上都写得清清楚楚。他怀疑季岸连第几页是什么内容都已经倒背如流了。
负责人,或者说负责跟他们对接的人,长得很难记住。
至少对沈忱来说很难记住,他感觉外国人都长得差不多。
N国人就一副典型的中亚长相,棕色皮肤,卷卷的头发。这负责对接的家伙的证件照也是这样,棕皮肤卷头发,毫无特征可言。他盯着证件照看了良久,才开始其他的资料:一米七五的身高,偏瘦;目前在纳内克经营着一家酒馆,这次算是本地的志愿者,来接待来考察项目的人。
要接待就应该选开酒店的吧,选什么开酒馆的。沈忱在心里抱怨了句。
就在这时,季岸的键盘声停了:“……为什么要懂我。”
沈忱:“什么玩意儿?”
季岸:“你刚才说你不懂我,我很难懂。”
沈忱:“那是刚才吗?那是五分钟之前,你网络不好是吧?”
他预判他和男人又要开始语言战斗了,但季岸总是会预判他的预判,并且打出他完全想不出关联的牌:“资料看完了吗?”
“……你真的好难懂。”沈忱无奈道,“看完了,反正就是今晚去他的酒馆呗。”
“嗯,他会带我们在纳内克的夜市转一转,这也是我们需要考察的部分。”
“那下午做什么?”他刚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算了,你八成要睡觉,是吧?”
“我准备出去逛逛。”男人把笔记本合上道。
“那我……”
和季岸出去闲逛,或者在民宿房间里躺着发呆。沈忱在这两个也没什么差别的选项里来回犹豫:“……那我睡……”“你和我一起出去。”
“???”
季岸换了件黑色圆领的套头针织衫:“你要是一个人乱走,再走丢了,会耽误晚上的事。”
“我是小学生吗?”
“不至于,”男人说,“应该有初中。你小学什么德行,我也不太清楚。”
*
纳内克虽然和现代化大都市沾不上边,但却很有那股夹在发达与贫穷中间的混乱风味。
他们坐公交车去了纳内克唯一的景点,一座据说有两百年历史的大桥。这座桥把纳内克分成了两块,一边是红砖黄泥,一边是外墙雕花的复古大型建筑。
站在桥中间,吹着冷风,沈忱扶着围栏看了眼下面宁静的河流,再眺望大桥两端。
它仿佛是时间的隧道,连接着相差一百年的城市碎片。
要真是来这里旅游,倒是也能得到到一些在现代化都市里所没有的体验——如果没有季岸的话,也许他的感受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