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清晨,李尘徽到灵枢院记档时,破天荒地没遇到谢长史。谢长史一向来的早,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都能逮到迟来的李尘徽。
“长史今日一早亲去码头接运那批从和州运来的柳息木了。”档房的小吏在李尘徽提出疑问后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李尘徽松了口气,今日果真是美好的一天,他可以好好研究重弩模具了。
李尘徽与制器司的小吏不在局限于重弩机臂上的关窍,而是把重点放在了前臂咬合箭矢的凹槽处。
弩机上的牵连符暂且不能用,但这并不影响李尘徽在别处做功夫,只是希望梁蔚能说到做到,今日回去真的能见到那块被重锻的精铁。
他和小吏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得到突破性的进展,改良一下凹槽深度然后再减轻前臂的重量所达到的效果比此前要好太多。
若在此基础上加入引力符,这重弩的威力就会发挥到极致。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就是要确定引力符在弩机上运转灵力的上限,可要想完成这个,无论如何都绕不过梁蔚。唉,难道真的要在公主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刻符吗?
午后李尘徽与辛阳吃过了饭,辛阳带着食盒往外走时,司里的小吏正好从外边跑进来,差点撞上辛阳,还好辛阳身手灵活躲开了。
“对......对不住。”小吏喘不过来气,慌张地朝辛阳道歉,转瞬间又迎着辛阳不解的目光奔向了里屋的李尘徽。
李尘徽正坐在案边看图纸,被突然闯进来的小吏吓了一大跳,他连忙起身问道:“怎么了?”
“大人,院里账房的林主事被刑部的人带走了,说是......说是他与人勾结贪了户部下发的银子。”小吏扶着门框喘了口粗气,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
刑部的人怎会到这里来?即使院里真的出了这等疏漏,按理说第一个来人查的只会是督察院。
难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自己不知道吗?”谢长史的话在李尘徽耳边响起,他心下一沉,这事情不简单。
林主事与他同级,他心算不错,谢长史看中了他的能力,特地为他请命让他去做账房主事。他在灵枢院待了大半辈子,因是皂吏出身晋升之路止于此,余生大概都会在院里做事,平日里兢兢业业,把账目算的很清楚,连各司买零嘴的钱都记在账上,细致地让人特别是谢长史很放心。
李尘徽不相信他会监守自盗,安抚了小吏两句便准备去寻谢长史,结果又得知长史从早上去码头起就没回来,不知去了何处。
李尘徽闻言心里愈发沉重,他曾在谢长史身边呆过一段时间,知道账房的账本除了林主事那里有一本,谢长史那里也有一本,账房的所有出入都会由他再过目一遍,若是有人查账不可能不经过他的同意。
除非,今日之事是他老人家默认的。李尘徽想到这抬脚便往外走。
小吏以为他要往账房去,便赶紧在他身后追着小声喊道:“大人去不得呀,那里已经戒严了。”
李尘徽在走动间分神回答,“我不去账房,我去寻长史。”
第16章 赔钱
李尘徽利落地翻身上马,他得快点找到谢长史,刑部尚书是安平郡主的儿子,从不涉党争,是圣上一手扶持起来的直臣,只要这事还没有被人变的证据确凿,一切就还有转机。
可他该去哪寻长史呢?
三个时辰前,通惠河码头,谢远山和户部的张主事一同下了马车,须发尽白的长史大人梳顺了头发,换上了端正的官服,往日微微佝偻的脊背今日挺的笔直,再配上他肃穆的表情,整个人活像一只气宇轩昂的老山羊,还是领头的那一只。
若不是张主事方才在车上与谢长史说过几句话,他就真的以为这老头是个靠谱了。
“待会就劳烦张主事带人去槽帮说几句好话,叫咱们也好今日早些回去。”谢远山扶了扶长须慈眉善目地开了口。
张主事听了这话满头雾水,他是今年才进的户部,今日是和灵枢院一道头次办差,没想到来的竟是院里的长官,他在车上倒有些坐立不安。
户部是下发银钱给灵枢院采买东西,就得知道钱的去向,为了防止有人在采买的过程中贪赃,所以每次都会派人跟着下属衙门,就像是行军打仗都要派个监军太监在将军身旁那样。
“大人这话下官属实不明白,还请大人明示。”张主事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这些修行之人说话都这么云里雾里的吗?
谢长史眯起老眼笑的更加慈祥,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凑到张主事耳边嘀咕了两句,让本来就惴惴不安的小张脸色更加慌乱。
“您的意思是让下官带人帮您拦下漕帮的人,然后......”然后面前这位一肚子坏水的老家伙再最后和卖家搞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