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那精铁表面落满了灰尘还有斑驳的锈迹,而今到了梁蔚手里倒是干净了不少。只是上面的锈渍不好处理,叫梁蔚无暇的手指染上了褐色的污浊,车内天光昏暗,本是不显眼的,但李尘徽还是看见了。
“这上面的符文都被毁的差不多了,早已不能用了,不知你要拿它做什么?”梁蔚看向李尘徽,眼里带上点探究的意味。
李尘徽目不斜视地给梁蔚讲了一遍今日的事,还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只是隐去了自己被谢长史骂了一顿的事。不过若是辛阳已经跟梁蔚说过了,那......那他只好在公主殿下面前丢脸了。
“哦,明白了。”梁蔚把目光又移到手上的物件上,对李尘徽的想法不置可否,“那你把它重锻后,要找何人帮你刻符呢?”
梁蔚语气淡然地仿佛是在说今晚吃什么,可在李尘徽听来就是“你今日最好把话说清楚,不然这事没完。”
“我没想找别人帮我刻。”李尘徽不自觉的握了握手,抬眸对上梁蔚在阴影里愈发分明的眼睛。“我会一些简单的修行之术,可以刻一些基础的符咒......你......”
李尘徽后一句话刚起了头,手腕就被梁蔚扯了过去,公主殿下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将拉李尘徽的衣袖,用泛着凉意的手指给他把起了脉。
李尘徽在惊诧之后更多的是茫然,梁蔚脸上是仍旧是平淡的神色,手上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甚至还有点急躁,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矛盾。
李尘徽体会过梁蔚非人的手劲,索性放弃了挣扎,但手腕上的触感让他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他遥远的记忆中好像也被人这么抓过他的手腕,但那记忆太过模糊,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梦。
梁蔚微凉的手指沾上了李尘徽的体温,李尘徽在无言中看到了公主殿下下陷的眼角,这昭示着她心情不好。
“你的灵脉并不完整,能使用的灵力有限。”梁蔚松开了李尘徽的手腕,蹙了蹙眉,继续反问道:“刻符?你消耗的不止是灵力,恐怕还有自己的心力吧?”
李尘徽诚实地回答:“是,但我不常刻,所以没太大的影响。”
“嗯哼。”梁蔚显然不认同他的说法,看向李尘徽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接着狡辩”。“你刻符时可找过别的修士为你护法?”
李尘徽拜下阵来,他把衣袖放下盖住梁蔚握过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在某个时刻像极了辛阳沮丧的神色。
“并无修士给我护法,都是我自己琢磨的。”
“呵,那你运气不错,琢磨到现在还没因灵力反噬身亡。”梁蔚的语气很平静。
但李尘徽觉得梁蔚可能是生气了,公主殿下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脸色,眼神很是认真。
“我...”李尘徽想开口再辩解两句,却又被梁蔚打断了。
“你要的引力符我会给你做好,但日后不许在刻符了。”梁蔚冷酷无情地给他下了最后通碟。
李尘徽霍然抬头,梁蔚这话恐怕是说到做到,他看到了梁蔚眼底的寒意,那是威胁的意思。
按理李尘徽不该得理不饶人,可在这件事上他有种偏执的坚持,他迎着梁蔚的视线看过去,“殿下,世间万物有缺便有盈,我的灵脉的虽不完整,但却能让我免受灵力反噬之苦,我自少时刻符至今从未出过差池。”
此刻天色早已暗了,梁蔚抬手点亮了车里的壁灯,李尘徽的眼睛在柔和的灯光下亮如九天之上的星辰。
梁蔚不为所动,“所以呢?”他反问着,语气开始变得温柔。
“臣还是想自己完成司里的任务,请殿下成全。”李尘徽语气坚定,微俯下身给梁蔚行了半礼。
梁蔚垂眸盯着低下头的李尘徽,并未出声,车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其实也并不很长,因为马车驶到公主府了。
微晃的车帘安静下来,车外的辛阳在外提醒道:“殿下驸马,咱们到了!”
梁蔚收回了目光,恢复了原先的温婉,他拿起装着精铁的盒子,在李尘徽面前晃了晃,然后俯身贴在李尘徽耳边说道:“那也不行,日后你想刻符就来书房找我,我照看你,好不好?”
李尘徽对她这善变的态度叹为观止,他猛地往后一退,肩胛骨撞上了车壁,“嘶!”他皱着眉无声地抽了口气。
公主殿下这是在干嘛呀,自己何德何能值得她这样哄骗!
梁蔚视而不见,继续靠近,乌发垂在他的肩上,唇角弯起完美的弧度,“这东西我先替你找地方重新锻造,你随时都可以来书房找我要。”
李尘徽无言地抽了抽嘴角,但还是妥协道:“都听您的。”
梁蔚满意地掀开了门帘,转过头冲李尘徽微笑道:“夫君我们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