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回来了!”李尘徽大步走进书房,就看到他爹在书案边正襟危坐,面上带着即将丧子的沉痛。
“儿啊,赐婚的事你知道了吧?”李平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差点老泪纵横。
“爹,我知道,你先甭急着哭。咱有事好好说。”
“徽儿,你当真要入那公主府吗?”李平害怕自家儿子一入府门深似海,便直接葬送在里面出不来了。
“我的亲爹唉!圣旨都到咱府上了,你难道要我抗旨吗?现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崔家和太后。”李尘徽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随手抹了一把唇边的水渍。
“此次赐婚明面上是太后在拉拢咱们家,但暗里说不准是皇上在试探您的底细,若我们顺水推舟归了崔党一派,他老人家动不了崔家,便会拿我们开刀,给我们扣上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咱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臭小子,用你提醒啊,这点道理你爹我还是明白的,但崔家势大,要是咱们不肯跟他们合作,被他们报复怎么办?”
“您别急呀,我还没说完呢,所以我们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既让圣上放心又得让崔家寻不出错处。”
“我得慢慢想一想”李尘徽在书房里踱起了步。
李尘徽出生不久就没了娘,李平追念亡妻不肯再娶,他当时刚入了仕,丧期过后就带着李尘徽辗转多地任职地方官,平日里公务繁忙没多少时间管他。
等李平反应过来要督促李尘徽读书时,才发现这孩子早在市井田间散漫惯了,染了一身的烟火气,读书只读自己想看的,一脑子旁门左道。
李平深知自己亏欠了李尘徽太多,对他的不学无术虽然头疼,但也不忍心过分苛责。
后来李平发现,他那平日里看上去有些不着调的儿子,在大事大非面前从来都比常人清醒,稳重的令人心惊。
“老爷!老爷!”晨起拽他下床的小厮,此刻又跑到了书房里,李平见他就头疼,扶额道:“又怎么了,你叫魂呢?”
“崔府来人了,说是恭贺少爷新婚之喜。”
他话音刚落,李平就变了脸色,李尘徽立刻转身,镇定的说:“小禾,你先去给客人奉茶, 我们随后就到。”
第2章 争端
半个时辰前,皇上赐婚的圣旨没经过内阁便到了御史台,等到众臣得到消息时,司礼监的人已在去李府的路上了,此事实在是太过离奇,让在政事堂里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愣了半晌。
“皇上的旨意既已到了李府,君无戏言,便再无回转,只是这般把公主匆忙下嫁,恐有些不妥。”
在一片死寂的政事堂里,内阁次辅韩谦率先开了腔。
众人这才回过神,有耿直的大臣开始为惨遭下嫁的公主鸣不平。
“对啊,公主身份尊贵岂是那李家的竖子配的上的。”
“你说李家配不上公主,难不成你家配的上 ,你这是在质疑皇上的眼光吗?”一人反唇相讥。
“呸!你血口喷人,我们这是心系国事,岂是你这小人鼠目寸光!”一人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诸位在政事堂要注意言行,莫传到宫中污了皇上尊耳。”一人言语威胁。
刚刚寂静如鸡的众人,此刻炸开了锅,言官吵起架来除了不会动手,其乌烟瘴气的场面不比闹市好到哪去。
在首位上坐了许久的内阁首辅崔阁老像是受不了吵闹般微微皱了皱眉,他轻咳一声,吵成乌眼鸡的众人立刻偃旗息鼓,政事堂恢复了平静。
“阁老对此怎么看?”察觉到首辅大人有话要说,内阁学士徐斌赶紧起了个话头。
“皇上圣心明裁,我自是没话说的,但李府不甚富足,本辅怕委屈了公主,便着人备了厚礼去帮扶一二,诸位既然忧心国事,不若也去聊表一下心意。”
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还把李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是端阳公主的外祖父,帮扶孙婿自是理所应当,但他在朝堂上提出来,就等于告诉所有人李家现下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韩谦捻须不语,心中暗骂:“老狐狸,还挺会隔应人。”
群臣恍然大悟,与其但心那位跟着国师出宫修行常年不在京中的端阳公主婚事不遂,还不如顺了皇上的心意推李家一把,让阁老承了人情。
此刻,李府花厅里崔府管事何闻被李家父子奉为坐上宾,他身上带着些儒雅的文气,端坐于檀木扶椅之上,矜贵的不似常人。
他方才已向李平递了礼单,表明了自家阁老的心意,顺便打量了一下端阳公主的便宜夫郎,心中盘算:“这小子皮相还不错,不知道是不是个败絮其中的草包。”
“劳烦管家亲自跑这一趟,阁老的恩情,我们定然铭记于心!”李平做感激淋漓状,像是直接认了崔先瑜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