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蔚歪头瞧他,半晌才回了句“好”,眼底的流光璀璨如明珠。
“不进去吗?”
他们已经到了坤宁宫,但梁蔚却迟迟不肯进去,像是被抛弃后依旧徘徊在父母门前的小孩。
李尘徽看着心疼,准备替他把门打开,梁蔚却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温暖的热气散在李尘徽耳边。
“我不配见她,我欠了漠北好多,我还没有还清。徽哥,我是个会给人带来不幸的人……”
“梁蔚,我现在已经不吃这一套了,”李尘徽严肃道,他轻轻推开梁蔚的胳膊,与他视线相交,“照你这么说,那些鬼修是你逼着他们去杀人放火的?崔家是你拿刀逼着造反的?北狄是与你勾结才入侵中原的吗?”
“你要真有那么大能耐早就和你师父一样名震四海了,那些杂碎还敢三番两次找你的麻烦吗?”
“殿下,我看你别的什么都不怎么样,妄自菲薄这一套倒是比谁都会。”
梁蔚:“……”
公主殿下头一次被人这么不客气的奚落,并且这样的奚落让他沉甸甸的心头终于好受了一点。
“她不要你,有的是人把你当家人,侯爷和国师大人难道对你不好吗?”李尘徽挑起眉,“再不济,你还有我呢,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绝不会食言。”
“永远吗?”梁蔚深沉的目光几乎要滴出水来,“你不想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了?”
李尘徽闻言红着耳尖转过了头,“不想了,我已经有妻子。”
“是谁?”
“明知故问,你烦不烦。”
“夫君,”梁蔚两眼放光,像是找到了自己太阳,“我想听你亲口说。”
“是你,”李尘徽一脸无奈,他对这样的梁蔚毫无抵抗力,“我的公主殿下,你还要问几遍。”
梁蔚迅速地在李尘徽脸上亲了一下,像是找到了糖的孩子。
坤宁殿门的灯火温柔地眨了下眼睛,就像是有人在含着笑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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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蔚历时三个月,将崔家余孽一网打尽,至此,叱咤风云数十年的崔氏一族从京城世家中彻底消失,被连根拔起,那些枉死在崔家手上的人们,终于得以昭雪,也算是给活着的人一点安慰,给死去的人应有的补偿。
可是终究是逝者已矣,那些埋在人心底的伤痛永远也难以磨灭。
梁衡登基后,一直勤于学业,他虽然年纪尚小,但却心智沉稳,对能听懂的朝政也有自己的见解,以韩谦为首的辅政大臣也尽心辅佐,半年后,梁蔚终于从如山的政务中解脱出来。
李尘徽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地进宫去,和自己的心上人私会,不,是和自己的老婆团聚,终于把别人口中的佳话践行在他们自己身上,日子倒也过的安稳恣意。
李尘徽在这段时间,也在灵枢院弄出了不少东西,有很多在已军中开始使用,谢长史已经把院里的很多事情都着手交给他,一切都好像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转眼又是一年的中秋,去年正逢国丧,宫中便没有举办中秋宴,今年梁衡已经六岁了,有官员建议,他在经过韩谦和梁蔚同意后,便准许内务司操办此事。
正好,北狄人又被赶回了老家,镇北军大胜,项老侯爷也进了京,梁衡也想借这个机会,让他姑姑和舅父好好聚一下,顺便以君主之名来对戍边将士们进行嘉奖,这是韩谦教给他的为君之道。
宫宴前的一日,是李尘徽的生辰,梁蔚想要给他过生辰,但李尘徽却不愿大办,他只想要与梁蔚简简单单吃顿饭,因为他知道梁蔚从来不过自己的生辰。
其实他自己过生辰从来不喜欢人多,因为每年他就是与李平在府中吃一碗长寿面,然后再听父亲讲讲母亲的事就结束了,这个日子对他而言不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
公主殿下对此很是理解,怕李尘徽心里难受,晚上拉着李尘徽做了一些常配不让做的事,果然,李尘徽晚上没有难过,只是第二天扶着腰把梁蔚撵出了屋。
中秋宴,李尘徽早早就入了宫,因为项老侯爷来了,想要见见他,所以他要进宫作陪。
梁蔚与李尘徽成婚时,项老侯爷没赶得上,只是听项彻跟他说李尘徽虽然是个小白脸,但对梁蔚也是不错的,也算是尚可。
项章对自己儿子心里有数,他都说李尘徽尚可,可见李尘徽也是个极好的孩子,只是他知道梁蔚的真实身份,虽然梁蔚此生很有可能只能以公主的身份生活,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要是他们两个一拍两散了,自己家小蔚又是个执拗的,该如何收场呢。
但他在见到李尘徽的那一刻,就看出他对梁蔚是真心的,一个人的外在是可以伪装的,但内里的东西却是不会错的,项老侯爷阅人无数,在李尘徽眼里看到了他的真挚,一颗心终于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