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不画难受的很。”只有画画,画画才能描摹出心中所想,才能排遣所有的孤独与心悸,以便打发这漫长的时光。
“武艺不能丢下。”弘昀关切道。
长乐指了指床边儿的木棍,“练着呢,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能成,不过还是枪来得更保险。”
弘昀听罢,道:“这倒是,我想办法。”
“没有也无妨。”长乐不想让他冒险,“你好久没叫我姐姐了。”
弘昀笑道:“姐姐姐姐姐姐,够吗?要跟我重续姐弟情了?前面不是还想着占我便宜吗。”
“我老想起那个时空。”长乐含笑,“弟弟和儿子到底不一样。”
弟弟就代表着过去的关系与情意,而儿子,则要遵守这个时空的规矩。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她的人生都得挂在他人之下,多无趣。
“那是,只怕儿子和你更亲,我只是弟弟。”弘昀撇嘴瞧她。
“都亲,你更亲,孩子只是叫我难放下,生他们一场,总是我将他们带到这世上的。”
弘昀点头,“你之前说咱们回不去,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试过?”
“嗯。每次昏厥,就好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但是一醒来就还在这儿。”
弘昀想说是不是她昏厥后过去后进入了意识的深处,在那里看到了过往,“你试过……”
长乐浅笑,“都失败了,不提也罢,能在这个时空活着那就好好活下去,死亡并一定通向未来的世界还有可能彻底失去生命。”
她垂目一笑,掩去眼中的意味深长,“你呢,知道怎么回去吗?”
“我哪有什么方法,我如果有方法肯定带你走。”
长乐含笑点头,“今儿读书读的如何?”
他道:“今天老九来找我了,我与他做了一笔生意。”
“有关什么的?”
“西洋钟。”
长乐一笑,“会做西洋钟的江南师傅不少,皇上喜欢这东西,稀罕,若是京中也有了,也用不着从江南寻找了。”
“今天不高兴是因为弘时,还是福晋说了什么?”福晋不是窝在屋里不出来了吗。
长乐抬抬下巴示意他坐,他一进来便只是立在一边儿,说话举止都带上了这个世界的规矩。
弘昀落座,瞧她,“怎么了?”
“你适应得越来越好,日后过的也会舒坦一些。”长乐笑道。
弘昀摇头,“没有那么舒坦,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怎么不能活,以现在的身份就能活得很好。”长乐淡淡一笑道。
弘昀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怎么了,忽然这么多愁善感的?”
“太累了,我就是觉得累。”
“是。”弘昀道:“他既然疑心深重,不如换个法子过了明路。”
长乐一笑道:“闷在这的地方好多天了,我想出去走走。”
“那明儿咱们去庄子上逛逛。”弘昀提议。
长乐点头,“好。我现在还挺想去江南的,生活过几年,气候环境和这儿一点也不一样,你要不要到时候跟他商量着去玩玩。”
“我求他带我去打猎他都不带,江南就更别提了,他之前带你去过吗?”
“去过塞外,别的地方没去过。”长乐不无遗憾道。
弘昀覆上她的手,道:“以后我带你去,咱们找机会,求他也成。”
长乐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可以,只要你能求得动他,我是巴不得沾你的光。”
“那有什么难的,你还没说呢,为什么不高兴。”
“秋天到了能高兴吗?”
弘昀失笑,“学文的就喜欢伤春悲秋。”
长乐笑道:“伤春悲秋也伤春秋。”岁月无情,谁能淡定如斯,她已经三十,算算又是半生过去。
这四方的天真是将人困得死紧,“我是不是老了?”
弘昀笑,“你哪里老了,还这么年轻呢。”
“岁月不饶人,三十到了,四十就会接踵而至。”
弘昀望着她,长乐却只是冲他笑,他心底里起了一层害怕,这个时代能活到四五十都算少数,离别竟然以这样悄无声息的方式来到了他面前,而他始终都要面对不是吗。
……
前院里。
海保推开那丹珠的门,见屋中灯亮着,但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桌上放着一盘糕点,还有一沓纸,不由走过去,纸上是儿子丑陋的字迹,歪歪扭扭,毫无一点精致文秀。
他失笑,也就四爷和阿哥不嫌弃,对他多有提点,不想还是老样子,真是一点进步也无。
他看到纸上出现不同的人名,而叫长欢的这个名字反复出现,不由从头看起,这是一本传奇演绎。
他瞅向那丹珠,这孩子是看了什么书,忽然将自己写起书来了,不是喜欢武艺吗?这是要弃武从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