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砚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沈舒年戏弄了,愣在原地羞了个大红脸。见沈舒年已经向前走出了一段距离,他的羞涩才慢慢变成了羞恼,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赶到沈舒年的身边。
“你又跟我乱开玩笑。”方砚知耳朵悄悄红了,故作恼怒地去瞪沈舒年。沈舒年悠然自得,对方砚知的控诉没有半点表示。
二人打打闹闹,多半是方砚知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沈舒年时不时应和着发表自己的见解和看法。方砚知有时候会赞同他的想法,有时候又会被他气个七窍生烟,恨不得当场撇下人走了。
想是这样想,可方砚知却是不敢离开沈舒年半步。长安镇上人流攒动,熙来攘往,他生怕自己分神,一个没看住,这纸糊的美人灯就被人群给撞散了。
方砚知再一次横插在沈舒年身前,为他隔开身旁拥挤的人群,一时心力交瘁。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这般人多,饶是方砚知这样爱凑热闹的,也难免觉得头疼。
他目光游离,生怕沈舒年不见踪影,便伸手碰了一下沈舒年的手。
刚一触碰,方砚知就被这人手上冰冷的温度冻得一个激灵,好似握住了一块不会融化的冰块。他心上烦躁顿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满肚子的担忧。
“你的手怎得这么冷?”方砚知双手并用,将沈舒年的手包在自己的手里,眉眼之间尽是忧虑,“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我们早点回去吧,你这手都快跟冰块一个温度了。”
沈舒年看着方砚知关心则乱,笑了一笑,没有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只是宽慰方砚知,声音清润温柔:“冬日自是如此,砚知不必担心。”
方砚知见这人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觉得自己血压都升高了。他一边揉搓着沈舒年的手给这人传递温暖,一边没好气地说道:“这压根儿就不正常,也就你这人心大,半点不当回事。”
沈舒年被他一训,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看起来没什么底气,却还是为自己争辩了一句:“是砚知身上热,所以才觉得我身上冷。”
这是什么话。方砚知双眉蹙起,见沈舒年找天找地就是不找自己身上缘由,一时又急又气,也不给这人辩驳的机会,直接一锤定音。
“等新年过后,医馆开门,到时候我领着你去找镇上最有名的中医,看看能不能开些中药调理身体,补补气血什么的。”
沈舒年一听中药,一张脸顿时皱了起来,老大不愿意地道:“我不想喝药。”
这话单拎出来像是小孩子闹脾气,半点没有说服力。沈舒年想了一想,又给自己补充道:“从小到大药喝的够多了,也没见有什么成效。该发冷还是发冷,何必浪费银钱。”
方砚知险些被他气笑了,这人之前拿中药威胁自己的时候还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良药苦口,现下这倒霉差事落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不容易。
提出喝药既能好好报复报复沈舒年当初的灌药之仇,又能让沈舒年好好调理身子,可谓是一举两得,方砚知决计没有让他这样逃过的可能。
他微微弯腰,往沈舒年跟前凑着脑袋,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的眼睛。
方砚知的眼睛很亮,像是没有经历俗事磋磨,是一双格外澄澈真诚的眼睛。这双眼睛很大,眼睫也很长,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微弯起,给他一种看起来很好说话的错觉。
沈舒年看着他的眉眼,心上几分悸动。却见方砚知虽然笑着看他,嘴巴里吐出的几个字却半点也不好听,彻底打破了他心上希冀。
“不行。”
沈舒年的愿望落了个空,像是膨胀升空的气球忽而在半道上炸了个干干净净,一点痕迹没有落下。
想着要喝那黑乎乎苦涩涩的汤药,沈舒年心里烦躁得很。可是一抬眼,见到方砚知那张满面春风的脸,心底里又柔软了下来。
他在心上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或许是彻底栽在方砚知身上了。
沈舒年满含怨念地瞪了方砚知一眼,见这人没心没肺地以为拿捏住了自己,眉开眼笑的,看起来好不傻气。沈舒年被他这样的傻气逗笑了,竟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了,别笑了。”他率先稳住自己心神,手腕一转,勾住方砚知的手,拉着人就要往前走去。
他的声音极温柔,听起来像是春日清泉流水的铃叮:“再不做正事,到时候可是晚了,咱们总不能去人家周棠家里蹭饭吧。”
听到周棠的名字,方砚知才反应过来他们今日出门不是玩闹闲逛的,而是要给周棠那小姑娘好好包一个红包。没想到方才一个小插曲,竟然差点忘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