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日后,汝南侯府。
连下了三天的雪,京畿骤冷不少,容陵指挥着下人扫雪,一边到处和人唠嗑扯一堆没用的话,卿玉案则在屋中给萧霁月煨药。
药味弥漫,这种苦涩的味道仿佛浸透房间的各个角落,让人避之不及,但卿玉案却习以为常。
毕竟若非那些苦药加持,他根本无法苟活到如今。
身着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前,他一副冷情无言的模样,明明也不过十八九的年纪,却整日都板着个脸。
他是容陵的九扇门同门师弟容兰,也是卿府侯爷的幕僚,平日便在暗处执行任务。
作为同门师兄的容陵观察多年,终于得出对这位师弟的形象评价:
就跟所有人欠了他五百两银子的讨债鬼一样。嗯,不仅如此,还不长嘴。
“不长嘴的讨债鬼”瞄了一眼着榻上昏迷的萧霁月,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
“棺椁置备好了。什么时候派人下葬?是要我在路上抓几个人装棺椁里么,还是把他装进去?”
还一副认真的模样。
“……”
清奇的脑回路让卿玉案错愕了一下,旋即他耐心地解释道:
“不必。”
容兰看着卿玉案烹药的样子,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像是嘲讽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居然还要多管闲事救别人。
但容兰不敢声张,毕竟自己是卿府的幕僚,闹掰了不是好事。
容兰敛去心事,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人形迹可疑,而且看起来也命不久矣,在下建议公子趁早把他扔掉为宜。”
倒不如说连着二公子本人一起扔。
话音刚落,萧霁月的小指微微动了动。
“这些无需你来操心。”卿玉案眼尖,见到萧霁月有苏醒的迹象,端着方才吹温的药汁小心翼翼坐在塌边。
萧霁月的眼帘有些微颤动,神情痛苦,卿玉案判断应当是陷入了梦魇。
卿玉案从油纸中取下一块饴糖,用药匙徐徐搅和,又嘱咐道:
“容兰,查明他的身份,看看为何官府并未抚恤,竟连给家眷下棺的银子都没有。”
容兰几不可查地“知道了”了一声,旋即如魅影般消失在府邸中。
……
正值此时,萧霁月缓缓睁开眼帘。
梦魇中灭门凶手的面庞依稀在眼前浮现,他满腔的恨意与杀机在此刻重现。
萧霁月毫无预兆地扼住了卿玉案的脖颈,翻身跃于他的身上。
“铮!”
卿玉案鬓边的发簪摔落,发出一声玉石断裂的脆响。
青丝散落。
卿玉案被萧霁月按倒在地,他万万没想到如此明明形销骨立的人,却有如此大的力量,竟叫自己完全动弹不得。
好像轻轻一捏,卿玉案的细颈就会随之折掉。
萧霁月嶙峋的手撑在卿玉案的颊侧,上半身的阴翳将对方的面庞完全覆盖,气息喷洒在卿玉案的脸上,冰冷刺骨的感觉让卿玉案忍不住浑身一抖。
卿玉案强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他试图挣扎着离开这里,却反被钳制得更深,萧霁月的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腰身,有那么一瞬,卿玉案有种错觉,刚才还虚弱不堪的少年,此刻成了狼崽,随时准备将自己拆吃入腹。
“萧……萧……呃嗯。”
卿玉案弱声唤着,话语掺杂几分求饶的意味。
卿玉案的脖颈从惨白逐渐变为青紫,他费力偏过头,艰难地喘息起来,眼尾泛起淡淡红晕。
他颤抖着探出颀长的手臂,去抓取地上那柄青玉簪。
而就在卿玉案偏头去看玉簪的时候,他猛地瞥见萧霁月手腕处的红燕胎记。
第3章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冷瑟的风一股脑地袭来,卿玉案浑身哆嗦起来。
“公子!”
看到这幅景象,容陵惊叫一声,手上的扫帚落在地上,他一把推开萧霁月,奔去扶起卿玉案,急急地唤着。
萧霁月的背则狠狠地撞在朱漆青竹屏风上,经冷风一吹,他眼前倒是恢复了不少清明。
“玉……玉簪。”
似乎有一口鲜血涌上咽喉,卿玉案含糊地说出几个字,视野越来越模糊。
玉簪万万不能丢,那可是他最为珍重之物。
容陵瞄着门口不知如何是好的门侍:
“宣太医去,愣着干什么。”
“还有你。”
容陵气愤地瞄向萧霁月,他径直走过,拎起萧霁月的衣领,用颇具少年感的声音咆哮着:
“刚开始看你包藏祸心,说,是谁派你来的?!”
萧霁月任由着他怎么摇晃,依旧沉默不答。
“太医到了。太医到了。”
“二公子咯血了!”
……
“哼。”
门外声音嘈杂,容陵担心萧霁月的安危,快速松开他的衣领,去查探卿玉案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