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精神体流血了,只有曲曲可以看到,也只有曲曲有办法治好它。”
黎无曜站起身,他的右膝有伤,朝童曲靠近的两步,步子一高一低有些跛得可笑。
童曲望着黎无曜朝自己走过来,她望着对方满身凄惨,手伤、腿瘸、前襟染血。
黎无曜脏兮兮被血污染得刺目的前襟,被他用自己的风衣垫在童曲与自己之间,主动上前松松环抱住童曲。
“只要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活着,曲曲,我希望那个人会是你。而我,只想和你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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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曲与黎无曜在“审问室”等待自称童曲“姨母”的女人回来,但非常不巧的,当天那位首席没再能抽出时间。
夜幕落下以前,审问室的门被敲响,童曲和黎无曜被安排先坐车去到临时住所。
到达住所楼前,由于下雨的关系,住所楼前有些积水,刚打开门,童曲脚还没动便被一旁的黎无曜拉住。
童曲回头。
黎无曜对童曲道:“曲曲等一下。”
说完,黎无曜先一步下车从左侧车门绕到童曲的右侧车门前。
“我背你。”黎无曜说。
童曲:?
她没打算理会黎无曜的抽风,想自己踏出车门,一脚踩下去,鞋底却没能踩实。
黎无曜伸脚垫在了童曲脚下。
童曲看着黎无曜:“你干什么?”
黎无曜慢慢说:“曲曲,那边水很深,鞋会湿。”
“所以?”
童曲想不明白,他们一路雨也淋过了,水里来火里去,全身上下都湿过一遍也干过一遍了,黎无曜现在在这矫情什么?
“你怎么背我?黎无曜,你这个腿,你想两个人摔一堆?”
黎无曜的右腿之前从提押车下来,磕得膝盖受损严重。而他面对童曲毫不留情面的话,却只是摇头:“不会摔,只要曲曲在我背上,就不会摔。”
听了这话,童曲很想反驳,七十年前,有一个人背着砍掉腿的她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但童曲到底没有说出口,她不想在这时候提从前,所以童曲最终只能顺了黎无曜的意,让他背自己淌过了那圈环绕在建筑外的积水。
积水没过小腿,的确有些深。
瘸了腿的人,走路一瘸一拐,但就像黎无曜自己说的,身躯瘦得硌人的人,背着她涉水却背得很稳。
到了住宿楼层后,领他们过去的哨兵打开了两间房门,但童曲没同意分房。黎无曜的身份在白塔非常敏感,童曲很清楚一旦黎无曜离开自己的视线,她要再找到这个人就不一定在哪里了。
晚上吃过饭,洗过澡,黎无曜自觉打地铺。
因为没有专门的地铺铺盖,黎无曜简单地用行李箱中的几身衣服垫在童曲的床下,连个枕头都没做,直接躺了上去。
童曲坐在床上看着地上的人,提醒:“有沙发。”
客厅有沙发,黎无曜根本没必要在这里打这种和直接睡地上没差别的地铺。
而黎无曜只说:“我喜欢睡地上。”
童曲不再多言,直接关了灯,躺到床上。
许久后,黑暗的房间内,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黎无曜翻了个身,轻声唤:“曲曲。”
声如蚊呐,如果不是童曲耳力过人,且确实还没睡着,这声“曲曲”不会有人听到。
但,童曲没应声。
黎无曜也没再发出其他声响,他安静地躺在童曲床下的地面,因为高烧未退,呼吸有些重,一声一声虽然尽量压抑,却扰得童曲迟迟没有入睡。
“什么事?”隔了不知多久,童曲仰面躺在床上。
黎无曜还没睡着,或者他也一直知道童曲没睡着,他在黑暗中看着童曲,童曲能清晰感觉到来自对方的视线。
“曲曲,为什么会叫童曲?”
今天白天,那位白塔首席不知道怎么称呼童曲,童曲对对方自报了姓名。现在,黎无曜在安静的二人空间,询问童曲名字的由来。
“小时候怕自己长不大,许愿有一个开心一点的童年,就想叫‘童趣’,但‘趣’字太复杂学不会,就变成了童曲。”
静默了一会儿,童曲回答。
那一晚睡前,童曲没再说话,但真正进入睡梦前,一件很多年前的往事在童曲脑中逐渐清晰。
她忽而想起,黎无曜知道自己惧怕多眼生物的那个晚上,究竟为什么生闷气自己打地铺了?
那时候,黎无曜还叫做“黎曜”。
刚转正成童曲的小白脸男友的黎曜因为是瞎子的缘故,还只能独自待在基地等童曲每天外出做任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