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停下,看了眼景林。
景林点头:“说。”
苏弦锦提着裙摆小跑着靠近:“我认识你们的老大,景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景林扯下面巾,一脸震惊:“苏姑娘,怎么是你?!你真是苏小姐?”
他不敢认,虽瞧着一样相貌,却还以为是两个人呢,毕竟当初大人说苏姑娘走了,而苏道南的女儿却一直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
苏弦锦呆住,下一刻几乎惊喜地跳起来。
“景林!是我是我!”
还以为是手下,原来是本人来了。
景林翻身下马,朝另外两个黑衣人挥了挥手,两人一点头,很快退下没了踪影。
“可是,你怎么会是苏州的苏姑娘呢?”
景林仍有些难以置信,这逻辑上说不通啊。
若是当初苏姑娘就在程府,她只是失忆了公众号梦白推文台,那后来她又去哪儿了呢?而且追踪这伙劫匪的人传出的消息一直都是苏曲儿在劫匪手上,并从苏州来到了林州,从无去过京都。
“这不重要,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慢慢解释。”苏弦锦立即道,“你先告诉我,程筠是不是也来了林州。”
景林点头:“大人已至林州,接到劫掠苏姑娘那伙劫匪的具体行踪后,是大人吩咐我亲自过来救人的。”
苏弦锦心跳加快:“那你快带我去见他!”
“不行。”景林摇头。
“为什么?”
“大人吩咐我,救出苏姑娘后,要将她送去林州府衙。”
“那是你们家大人不知道苏曲儿就是我,他若是知道,一定是让你将我送到他身边去。”
“可是……”
“没有可是!”苏弦锦为景林的忠心人设感到急不可耐,只得信口编造,“有一件事,事关你们家大人的生死,我必须要亲口告诉他,你要是真忠心,你……你就必须改一改你的人设!”
人设?
景林没听明白,但事关程筠,他立即凝重起来:“什么事?你可以先……”
“不可能,见到程筠之前我绝不开口!”苏弦锦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露出一副倔强神色,“要是我见不到程筠的话,他这次来林州必死无疑,到时候就是你害死他的!”
她已来不及多想,故意将话往重了多。
好在景林迟疑片刻,终于点头。
“好吧,我带你去见大人。”
*
程筠的赈灾车队到达林州时,林州知府松子铭亲自去迎接的。
故友时隔大半年再次见面,松子铭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礼节到位,举止有度。
只是生疏得仿佛两人从不认识。
彼时,面对躬身行礼的松子铭,程筠并未下马。
他环顾了一圈,见周围聚集了大大小小林州数十位官员,再远些拥挤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
他们大多面如菜色,瘦骨嶙峋,眼巴巴等着朝廷的救济粮。
程筠居高临下地望着松子铭,开口第一句却是问:“松大人,林州最好的客栈在哪?”
松子铭一愣,还是如实道:“最好的客栈,当属林州知云楼。”
程筠颔首,淡声吩咐随从:“去清场。”
一队随从应声,不顾人群,纵马而去,引得惊慌之声此起彼伏,还踩踏致两人重伤。
松子铭强忍怒气,冷声:“朝廷自有官驿,请首辅下榻。”
程筠眼里似有嘲弄,将缰绳抛给他。
“请松大人为我牵马,去知云楼。”
一场闹剧,也是一场悲剧。
程筠的贪腐作风,从此时开始,在林州百姓面前定了调。
之后程筠不仅包了林州最大的客栈,还包下林州最大的园子,在其中大摆宴席,大宴宾客,连请了三日林州各级官员。
每日笙歌燕舞,纵情享乐。
还在一些官员的陪同下,去林州各大风景优胜处游览美景。
日日行程很满,却独不提一句赈灾。
松子铭几次欲见他,却被挡在门外。
如此闹了一番,几乎是满城风雨,怨声载道,不满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松子铭也彻底熄了最后一丝希冀。
八月十四日夜,他去了城外,见了一个人。
来人身着黑衣,兜帽遮脸,骑一匹黑马疾驰而来,如一道影子。
“子铭哥。”秦时掀开兜帽,露出一张风尘仆仆的少年容颜,“你下定决心了?”
松子铭沉默片刻,长叹一口气,闭上眼。
“明日,他会去落日林。”
秦时目光冰冷。
“那落日林将是程筠的葬身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