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恩往前走了步,脸上的神情稍稍露了些。
他淡淡一笑:“谁知道真的假的。”
说罢看向苏弦锦,眯了眯眼:“昨日听那大夫的意思,你在程府还挺自由的嘛,难道首辅允许你近身照顾?”
“是。”苏弦锦答,“但我不知他在药里下毒了。”
梁恩呵笑了两声,转身走了,他不在意程筠被下毒的事。
他在想朝廷上下都道程筠不近女色,看来也不过如此。
苏弦锦目光投向门外,大地一片苍茫,唯有巡逻的甲兵走过时,天地间才有黑白二色。
原文中,程筠与苏曲儿并无交际,他表现出来的对苏曲儿的优待完全是因为秦时,但被梁恩粗浅地解读为“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认为这是连程筠也忍不住被苏曲儿的绝色吸引住了。
如今人物动机虽不同,导向地却是同一个结果。
总之在梁恩眼里,程筠一定是在意苏曲儿的。
她们二人的早膳是被送来的两个冷掉的馒头。
萧彤彤气得砸在门上:“糊弄鬼呢!”
很快,门又开了,这次送餐的是锦衣卫。
倒是热汤热食,不过只字未言,送了就走了。
苏弦锦径直走过去吃饭,抬头见萧彤彤无语地望着她。
“乞丐还不吃嗟来之食呢,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苏弦锦轻声说:“先吃饱再谈骨气,我快要冻死了。”
萧彤彤犹豫半晌,干脆也过来一起吃。
吃了两口,又想起什么,脸色微变:“程筠不会也给我们下毒了吧?用我们再威胁秦时?”
苏弦锦端碗喝了口热腾腾的汤,身上总算有了暖意。
“不会。”
萧彤彤皱眉:“你就这么确信?”
“确信。”她道,“程筠不是这样的人。”
萧彤彤嘁声:“说得你很了解他似的。”
“我很了解他。”苏弦锦道,触到萧彤彤犹疑目光,她又坚定地说了遍,“我很了解他。”
*
昨夜下了一夜雪,天地茫茫难分,城内外也浑然一体。
将士们的刀剑与盔甲皆冷硬似冰,连战马也在严寒里失去了战意,蔫头耷脑。
晨起,风雪都停了。
梁恩登楼而望,只见秦时军队早早便列阵城下,训练有素的仿佛雪地里矗立的沉默石像。
他回头环顾一眼,目之所及,士兵们皆畏畏缩缩,哈欠连天,有些弓弩手甚至连弓弦都拉不动的样子,不由一阵火大。
“都给本将军打起精神来!谁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本将军就先砍了谁的头!”
他这话勉强有点效果,士兵们行动稍微迅速了些。
萧彤彤嗤笑一声。
“不给马儿吃饱,还想马儿跑,你这样带兵,怪不得北朝失守这么快。”
“你说什么?”梁恩脸色一沉。
下方敌军叫阵:“人呢,让程筠出来!”
梁恩眯了眯眼,顾不得萧彤彤,只往下看去,见阵前一个将领正厉声喝道:“他只怕昨晚被剧毒折磨了半条命吧?这个缩头乌龟莫不是怕了?怕了就赶紧放人,否则夜夜叫他生不如死!”
苏弦锦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没见到程筠身影。
梁恩居高临下,冷笑:“只怕你们打错了算盘,城内那么多太医,说不定昨晚毒已经解了,想要用这种方法威胁,简直做梦!”
左丘学冒头出来喊道:“解毒?你才做梦!天底下还没人能解我下的毒!”
程筠不知何时登上的城楼,一身玄衣凛若霜雪。
梁恩刚要回怼出声的话堵在喉咙里,下意识语气敬畏:“大人……”
程筠并未理会他,目光从容地落在秦时身上。
“解药呢?”
他站得方位离苏弦锦有些远,不知是否是刻意为之。
隔着两个人,苏弦锦瞧不见他,只隐约瞥见一抹暗色衣角。
秦时紧勒着缰绳。
“你先放人。”
程筠仿佛丝毫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他淡淡瞥了梁恩一眼,梁恩直接粗暴地按住萧彤彤的脖颈往下一探,几乎半个身子掉在城楼外面。
她不禁惊呼一声,双眸泛红地锁定着秦时,却依然神情倔强,未开口求饶。
与此同时,景林出现在苏弦锦身侧,低声道了句“苏姑娘得罪了”,如法炮制。
苏弦锦坠在下方,墨发垂落,脸色苍白,闭着眼同样一言不发。
程筠抬手按在城墙上,容色浅淡:“解药只能换一个,若解药是假的,我便杀了另一个。”
面对秦时凌冽的眼神,他眉尾轻扬,语气却又有了几分看好戏的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