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状态好些,才又慢慢喂药,直到他勉强咽下去小半才放弃。
整晚,苏弦锦都未睡,时不时摸一摸他额头,期盼着他退烧。
雪夜无声,屋内也安静得可怕。
烛光如杏色轻纱笼着卧房,使一切落在她眼里都仿佛朦胧梦境。
直到天亮,程筠只略退了一点烧,人仍未醒,不时发着冷汗,手脚怎么也捂不暖。
苏弦锦双眼通红,有些无力。
于是她只得大清早将安太医拖过来,哑声:“您再试一次,或许……换副药呢?”
安太医大约昨夜也未睡好,精神萎靡得很。
听苏弦锦如此说,他便又替程筠诊了诊脉。
“首辅大人喝了药还未退烧,情况不妙,再这样下去,病情只怕拖得更重。”
“……怎么办?”苏弦锦深吸口气,忍住颤声。
“老夫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再喂几次药,看看到晚上会不会好转。”安陆叹道,缓缓看向苏弦锦,“姑娘既贴身照顾,自当也知,首辅大人在林州落得一身伤痛,所以不仅是风寒那么简单。”
一身伤痛,何止从林州起。
苏弦锦垂眸,眼底弥漫水雾。
*
景林端着午膳进来,已是未时了。
苏弦锦趴在床边小憩着。
他叫醒她:“苏姑娘,吃点东西吧,你这样陪着大人不吃不喝,大人一定不希望这样。”
苏弦锦起身,首要一件事就去探了探程筠额头。
不禁心中沉沉叹了口气,烧还是没退。
“我不是不吃不喝,我是没胃口。”她看向景林,摇头,:“算了,你搁在桌上吧。”
“好。”景林点头。
苏弦锦盯着景林,他眼底积着淤青,脸色也不太好,显然为着程筠这事担忧不少于她。
景林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低声道:“苏姑娘,其实我有办法联系上左丘学,我知道他就在城外。”
苏弦锦猛然一惊,瞪大眼睛盯着他。
景林倒被她这个反应吓到:“怎……怎么了?”
苏弦锦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
“……不准。”
景林茫然:“为何?可是大人……”
他有些哽住。
苏弦锦不敢直视他灼灼眼神,只是放软语气,含了些哀求。
“听我一回……让我想想,到晚上再说。”
景林迟疑片刻,沉默地离开了。
苏弦锦望着程筠昏睡的脸,心间密密麻麻发疼。
她俯身上前,吻着他眉眼。
喃喃:“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程筠。”
她勉强吃了点东西,等厨房送了药来,再次给程筠喂进去一些,不过却是喂一半吐一半。
苏弦锦看他昏睡中难受的模样,泪落不止,几乎无数次涌起向剧情妥协的念头,又生生压制住了。
直到入夜后,程筠意识不清地轻声唤她。
“阿锦——”
正洗帕子的苏弦锦,差一点打翻了水盆,忙跑到床边,紧紧握住他手。
“程筠,我在,我在。”
程筠眉头紧蹙,呼吸也急促起来。
“程筠?程筠?……”苏弦锦有些慌。
程筠骤然一阵剧烈咳嗽起来。
苏弦锦忙坐到床边,将他扶起靠在怀里,替他拍着背。
程筠倏忽吐出一大口血,脸色煞白,气息比方才还要微弱。
苏弦锦心脏狠狠抽搐了下,跟着面无人色起来。
她颤声喊:“景林——”
景林立即推门而入。
苏弦锦抬起泛红的双眸,眼泪滑落。
“让……左丘学来。”
*
纵然她使劲拖延,左丘学今日也已经进城了。
等她同意景林联系他入府时,他人都到了门口。
剧情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半点由不得她,让她的努力显得可笑。
除非她真敢拿程筠的命去赌。
但她做不到。
她站在门口,眼神悲哀地看着左丘学踏雪而来,穿过夜色,停在摇曳灯影的廊下。
“好久不见,苏姑娘。”
她并未接话,反而对景林道:“你现在应该去琼华院。”
景林没反应过来,正要问,忽地属下急匆匆跑来,悄声道:“萧郡主在琼华院闹得太狠,属下们快要挡不住她的鞭子了。”
景林来不及诧异,立即就去了。
左丘学似笑非笑。
“苏姑娘这未卜先知的本事,难道又是‘朋友’教的?”
苏弦锦语气冷淡:“比不过神医能掐会算,竟然白日里就起身进城了,难道提前就预料到程筠会病重吗?”
她相信景林并没有在问她之前就提前给了左丘学消息。
甚至原文中,也是消息先秘密传到秦时那里,才被左丘学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