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了一大跳。
宋时歇唇边溢出一抹很冷的笑:“人口拐卖。”
“他们这里做的是见不得人的皮肉生意。你刚才也听到了,他们直接下药灌倒客人,再摸黑将姑娘送进来,客人一般半推半就便接受了。”
舒相宜把衣服盖在那个姑娘身上,忍不住皱眉:“若是客人不愿意呢?”
“即便不愿意,白天他们过来找麻烦,倘若有一千张嘴都解释不清,只能老老实实付钱,任由他们敲诈。”
“要是碰上达官贵人,他们也敢这样勒索?”
“越是达官显贵越不愿意败坏自己的名声,只能私了。再说了,达官显贵正是这些地方的常客,这里坑的都是来来往往的旅人,还有不少是打算去往公子缺府上应聘幕僚之人。这类人即便拒绝寻欢作乐,也不会愿意闹大了,闹出丑闻来,丢了面子。”
而且,在下了药的情况下,客人不愿意的可能性极少。
舒相宜又心疼又气愤:“这就是个秘而不宣的死循环,他们未免太猖狂了。”
宋时歇思忖:“公子缺管得了明处,管不了暗处。灯下黑的道理,人人都明白,想必这样的地方不止这一家。”
“那你就不怕,这里与官府有勾结?”
宋时歇挑眉:“即便暗地里勾结,至少明面上有人举报,他们不敢不管,公子缺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舒相宜了然:“可谓,成也王都脚下,败也王都脚下。”
宋时歇付之一笑:“只需要有人捅出去罢了。”
舒相宜还是很奇怪:“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他们这里拐卖姑娘的?”
宋时歇领着舒相宜走下楼。
一楼果然聚集着十多个被官兵解救出来的姑娘和孩童,其中一个看清宋时歇,倏地上前几步,跪倒在他面前:“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竟然是白天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
舒相宜顿时了然:“难怪那个管事的会相信你是有钱人,想来他们只知道你出手阔绰,不知道其实你一出手就把家底掏空了。”
宋时歇把那个女子扶起来,温声道:“不用客气,我没做什么。”
“我知道一定是公子从中协助,”她白着脸楚楚可怜,“若不是公子,我还不知道要在这水深火热之中待多久。”
宋时歇微微一笑。
那女子抬起眼眸期待地望着宋时歇:“既然公子已经付了二十两银子,那妾身便是公子的人了,理应在公子身边……”
舒相宜隐隐猜测到她要说什么,心中有些吃味,不欲再听,转身走了出去。
小豆子牵着马给它喂草,一边喂一边自顾自冲它说话。刚才指挥着一众官兵捉拿坏人,他很是得意扬扬。
看到舒相宜走出来,他阔气地把怀里趁乱摸来的一壶好酒递给舒相宜:“相宜姐,喝酒!这是没下过药的!”
舒相宜顺势没收了那壶酒:“小孩子别喝酒。”
小豆子不服气:“我才不是小孩子!”
舒相宜看他不知道又在哪里搞得浑身脏兮兮的,心软了软,蹲下来拿出帕子帮他擦了擦脸,又将他的手指擦干净:“你在跟马说什么呢?”
小豆子咧嘴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相宜姐,我想好了,我以后想当大将军!”
“大将军?”
“对!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在前线冲锋陷阵,保护你保护时歇哥,守卫我们绥国!”
舒相宜怔了怔,还是忍不住说:“可是在前线很危险的,稍不小心就可能丢了性命。”
小豆子想了想:“我想保护你和时歇哥呀,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人。”
舒相宜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保护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用性命。”
小豆子还是坚持着不肯放弃:“我还想要绥国人人都记得我的名字!”他不知想到什么,兀自大笑,“我要人人都叫我一声‘小豆子将军’,多威风啊!”
舒相宜打趣道:“你要学学你时歇哥哥,做好事不留名,报官都报得很低调。”
小豆子撇嘴:“他哪有不留名了,我出发前他还特意叮嘱我,让我和官府的人说清楚,报案人是宋时歇。”
他扬了扬挂在腰上的钱袋:“喏,官府还赏赐了好多银两。”
舒相宜忍俊不禁。
身后传来一声笑:“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小豆子忙不迭搭话:“相宜姐夸你做好事不留名呢。”
宋时歇淡笑:“唔,是该不留名,咱们等会儿就离开这里。”
舒相宜站起身看着他。是,事情办完了,是该走了。
她问:“待会儿就走?你打算带着她吗?她似乎很想跟着你。”
宋时歇自然明白舒相宜口中的“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