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一个和她相隔两千多年的人。
舒相宜有些不好意思:“我很可笑吧?”
宋时歇一直很认真地看着她:“坚持自己的内心,没什么可笑的,你很勇敢。”
“你说这里有古怪,却不肯告诉我原因,”她玩笑道,“我可不能在见到公子缺之前,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宋时歇默默重复了一遍,眼底兴致更浓,“你总是有很多这样的话。”
“我文采卓绝,不行吗?”
“行,那你说说看——”宋时歇随手拿起不远处书柜的简牍,摊开来,“这几个字怎么念?”
这个时期的官方文字是小篆,笔画结构复杂,她连猜带蒙才能念出几个来,巧了,宋时歇指的这几个字她蒙都蒙不出来。
她心中窘迫,面上却不愿表露出来:“我不告诉你。”
见她口头逞强,宋时歇点头:“哦,那就是不知道了。”
她固执道:“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说说看。”
“我不想说。”
他笑:“好了,我知道了。”
她急于解释:“我是认字的。”
“唔,只是我们这儿的文字和你们那的不太一样,是不是?”
舒相宜愣愣看着他:“是……”
他的接受能力令她惊讶,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告诉他,她是从两千多年前的未来穿越过来的,想必他都会全然相信吧。
宋时歇若有所思地低笑一声:“很多事,你看起来似乎很有经验,实际上却毫无经验,实在很令我奇怪。”
比如,她看不出也尝不出酒里下了药,却知道摸索机关。
舒相宜默然,她总不能告诉他,她的经验都是从古装剧里学来的吧。
“你身上有很多谜。”
舒相宜无法否认,只是定定看着他:“我没有恶意。”
宋时歇笑了,不置可否。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心摊开。
他一笔一画在她掌心里写了些什么。半晌,他抬眼望着她:“这是我的名字。”
摇曳的烛光下,舒相宜怔怔看着他,只觉掌心酥麻,被他握住的地方微微发烫。
“好了。”宋时歇松开她的手,将自己的掌心摊开,浅褐色的眼眸微微弯起,“现在你来写一遍。”
舒相宜:“……”
她刚才根本没注意他在写什么。
宋时歇笑了,他再度牵起她的手,耐心地写了一遍又一遍:“宋——时——歇。”
这次舒相宜认认真真看着他的笔画顺序,“宋”字和简体字差异不大,“时歇”这两个字却很复杂。
看了好几遍后,她终于点头:“嗯,记住了。”
宋时歇却忽然顿住了。
她不会绾头发,白日里都是用发带简单束起,夜晚就会放下来。此刻,窗外微风轻轻拂开她披散的长发,轻轻柔柔地划过他唇畔,带着独属于她的清香。
他这才发觉,她因为专注,与他靠得很近,呼吸交缠。
见他半晌不说话,舒相宜疑惑地抬头:“怎么了?”
他收回目光:“没什么。”
他抓紧她的手,低头又写:“这是你的名字,你记住了,舒——相——宜。”
舒相宜总结:“舒相宜倒是比宋时歇简单很多——呃,我是指名字。”
宋时歇笑了。
就着烛光,他一笔一画,嗓音低缓轻柔:“宋时歇,舒相宜。”
第8章 做好事不留名?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宋时歇笑容一敛,眼神陡然一变:“唔,来了。”
他抬腕将桌上没有动过的酒壶推倒,熄了蜡烛,站起来一个旋身,拉着舒相宜躲在了角落。
见门没有落锁,外面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推开门。见床上空荡荡的,那人“咦”了一声:“人怎么不在?”
他又走到桌边闻了闻酒盏,确认这酒被动过,他自语道:“明明喝了啊,难道去隔壁找那个姑娘了?”
舒相宜微微一怔,抬头看宋时歇的表情,宋时歇也垂着眼笑看着她。
她脸微红,一下子反应过来,那酒里下了什么。
那人冷哼一声:“也罢。”
他窸窸窣窣动作了一番,掩上门出去了。
待那人离开后,宋时歇走出暗处,飞快地把一个杯子从窗外丢了出去。
舒相宜惊魂未定:“他们为什么要下这个药……你丢杯子干什么?”
他答:“给小豆子的信号。”
“小豆子在下面?”
“不出意外,他和官府的人都在。”
他话音刚落,楼下果然传来喧哗之声。
舒相宜佩服他有先见之明:“你让小豆子怎么和官府的人说的?偷窃?官府会管偷窃吗?”
她燃起桌上的蜡烛,余光一扫,却见宋时歇的床上赫然躺着一个面挂泪珠、衣着单薄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