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周府,确实为了赚钱一事,但不意味着,我与他们便是一伙的人,他们若放火杀人,难道我也要跟着一块吗?”杨泠摇摇头,“我觉得不对的事,我不会去做,周府倘若真因如此小事伤你的腿,是他们不对,你们应当报官。”
“去报官,你以为,我们没去吗?”尤娘沉着脸讽刺出声,“整个镇子的富户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一块去府衙里为周家说情,将我说得犹如盗贼,哈哈哈...”
尤娘边笑边恨道,“县薄万娇其人,更是以自己一人之名担保此事,将黑的说成白的,污蔑我诸多罪名,而周家,派人上门胁迫我阿爹,最后,我为我阿爹着想,终是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气...”
“尤娘。”眼见尤娘越说越愤恨,杨泠深吸口气,出声打住她,温声劝道,“这抄书是我的活,并非周府的,你不愿抄写可以,把书还给我就是,只是,你真的忍心让你父亲,以年迈之躯,赚钱养你吗?”
尤娘仰头喝一口酒,脸色难看。
“若我是你,我会接活赚钱,会努力用心,将狼狈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这样,才能气到恨我的人,我过得越好,他们才会越难受。”杨泠冷静开解,“你若不想抄,我今日就拿书走,同你结清银钱,往后再不会来。”
尤娘腿折一事已不可更改,可她往后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除了咬牙朝前走,别无他法,杨泠不忍看着尤娘沉沦,耐着性子站在那,温言相劝,等着尤娘答复。
尤娘仰头又喝一口酒,看她几眼,又看一眼身侧白发苍苍的阿爹,阿爹眼瞳浑浊,也正看着自己,尤娘的爹摇摇头,“孩子,不必顾虑我。”
许久,尤娘终是出声,“我会按时交书。”
杨泠松了口气,惦记家中傅琴的身子,不多逗留,告辞离去。
一路上,想到尤娘所说,杨泠心头微沉,难道莺歌镇知县与县薄,当初真的包庇了富户们吗?这件事,周瑛是否知道呢?
不,不管他是否知道,下令伤尤娘的,是他爹娘,不是他。
说起来,好似从未见过周家家主,周瑛的爹娘。
杨泠拎着一干物什,想着各种烦心的心事,慢慢往杨家村回去。
而傅家里,傅琴早已醒来,他看一眼屋外,重雪立马明白,解释着,“杨泠说她去给咱们买药,还有蜡烛。”
傅琴面无表情收回目光,许久,眼底露出抹料中般的讥笑。
看呐,无耻小人,又说谎了,还说这几日会待在家里,还不是心切去镇上会情郎,何必呢?难道他会拦着不许?
是了,傅家宅子她还没卖掉,她怎会舍得这些财物?眼下她是不敢明着如此行事,唯恐招惹了自己,毕竟,那郎君一身锦衣玉带,马车上前后挂有家徽,一看便知是出身高门大户的子弟,杨泠换了目标,怎会不耐心先哄着自己?
万一自己将杨泠在家中的所作所为告诉给那郎君知晓,杨泠岂不白忙活一场?
好一个杨泠,竟阴险至此。
傅琴咳嗽几下,慢慢坐起身,想喝水,重雪忙端水过来,他站在一侧,边看傅琴喝水边问,“郎君,这几日,你究竟因何生那赌鬼的气?”
傅琴握杯盏的手一顿,慢慢咽下水,忽掀起薄红的眼皮,冷淡地看着重雪不语。
重雪被傅琴如此瞧着,心里七上八下,不住打起鼓,他还没再说一句话,傅琴突低头自嘲一笑,“想不到,这座傅宅不够,连我傅家的仆人,她也依旧打着主意不成?”
重雪瞪大眼睛,原来郎君知道他在打探,重雪心内顿时不安,看着傅琴不敢吱声。
傅琴却冷冷对重雪道,“这是你第二次问我,你若还自认是我傅家的人,再不要让我听见第三次,她想知道什么,与你我无关,还轮不到你来为她说事。”
重雪低下头小声应是,“我错了,郎君。”
病中几日未沐浴,傅琴喝了水轻轻咳嗽几下,不再提及此事,“去烧些热水,我要沐浴。”
重雪看傅琴咳嗽不再那般痛苦地,似乎好了一点,才稍稍安心地道声好,转身烧水去。
半日后,杨泠也回了家,她拎着一大堆物什,走进屋里,见傅琴已恢复体力坐起来,高兴地放下药包,“傅琴,方才我遇见一件险事,差点误了书坊的活...”
“出去。”傅琴却依旧下逐客令。
傅琴还在生气?杨泠愣了愣,闭上嘴,站在那一会,应声好,她转目去看重雪,重雪却不敢看她,杨泠明白什么,暗叹口气,转身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