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泠应是,坐下来,伸头去看钟大夫提笔写的要点,钟大夫一边写,一边慢慢讲起中医,夕阳西斜,金辉打进馆内,一老一小,在这辉芒中,专注认真,开始第一天的上课。
“你既是从施针开始,我便从针灸与你说起,说到针灸,需得先提经络,虽上次问过你,到底你一知半解,我便从头与你说起。”
“经络即指经脉与络脉,乃人之气血脉路,经为主路,络为经脉分路,而经脉含有十二经脉、奇经八脉...”
钟大夫缓缓道来,从头阐述,杨泠认真听学,随着钟大夫的话语展开,她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扇门,那是她先前始终徘徊门外,只需准确朝前一步,伸手便能推开的中医之门,是通往神秘而又伟大的医术之门。
不知过了多久,钟大夫授课结束,屋外的天色也暗了下来,钟大夫指着桌上几本书对杨泠道,“你往后,但凡得了空,务必用心背这些医书,若有不勤,我必罚之。”
杨泠恭敬行礼,许下承诺,“学生必不荒怠学业。”
夜里,杨泠抄着话本,抄完一本后,坐在那想了一会,还是放下写话本的念头,拿出医书背诵起来。
第34章
这一日醒来, 杨泠如常去周府,周瑛或许是自觉上次举止有些唐突,他虽依旧留在周府, 却不再过分叨扰杨泠,杨泠心中松了口气。
她确实觉得周瑛其人有些异样,但她急于赚傅琴的药钱,不在意旁处,见这一日在周府忙活, 周瑛始终不曾出面, 杨泠安心些许。
待午饭时,杨泠被孙娘子请去偏厅, “你家郎君今日在府?”她开口同孙娘子闲聊, 孙娘子恭敬笑回,“是,郎君今日哪也没去,在自己院里待着呢。”
那一会, 又要与他一同吃饭?杨泠心里打鼓, 想着想着, 想到另一处,没忍住问,“那你家郎君, 在院里也习惯戴幕离?”
“不戴。”孙娘子被杨泠冷不丁的问话问住, 她不明白杨泠这话什么意思,自顾自又回, “郎君只是在外人面前戴...”
哦, 是这样。杨泠点点头,随孙娘子进了偏厅, 她抬目去看,还好,偏厅里空无一人,周瑛不在。
可...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杨泠忍不住再问,“你们府上的帮工,平日里的饭菜也是如此精致?”
“这哪能。”孙娘子开始拍起马匹,“这是我家郎君才吃的菜色,杨大夫的饭菜,规格与我家主子一样。”
原来如此,杨泠垂下眼帘,她的感觉并没有错,看来周瑛果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那周瑛之意,究竟在哪...
有所求于她?不可能,杨泠否决,喜爱她?不,更不可能,他们素不相识,没有道理几次相逢便叫人如此。
人一旦深思,先前不在意的,便全都浮上水面,在意起来。
他为何会接近自己?又是从哪一次开始,想接近自己的?
杨泠不禁沉思,周瑛在寺庙里遇见她那次,一定是偶然,因为她和姑子当时,是随意走的一处禅房门前,谁也不知道那间禅房里还有香客。
周瑛也不会未卜先知,料中杨泠那日那刻,会走进那间禅房。
那么认真说来,他们第一次相遇,该是周瑛来针灸馆那日,他或许在此之前听说过杨三娘的名号,镇上的人都在传言,杨三娘现在变了,极为疼爱自己夫郎。
按周瑛当时所说,他心生好奇,为这个传言而专门来看杨泠,倒也说得通。
可他忽然如此亲近起她,这便很奇怪,一定有什么原因,让周瑛想接近自己吧?
杨泠始终想不通这一处,她坐下来,看着一桌子的菜,目光沉沉,而后拿起筷子,迟迟不动,最后只吃了白米饭表明自己的意思。
等杨泠离开后,周瑛看着偏厅的饭菜,只有一碗吃光了米饭的空碗,和满桌一筷未动的菜,脸上逐渐浮现气恼。
孙娘今日同杨泠说了什么,他自然全都知晓,等杨泠走后,周瑛坐下来,拿起一根筷子敲敲空碗。
空碗发出“叮叮叮叮”的声响,孙娘听在耳里,就觉得不像个好兆头。
“我瞧你先前连马子都晓得要洒艾草汁,像个聪明人,怎么内里这般草包?你同杨娘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周瑛果真发怒。
孙娘子吓得跪在地上,面色紧张,“郎君,奴婢又错了哪?”
“错哪了?我看你就像个墩墩,长出来就是个错误。”周瑛气得从鼻孔里出气,将手中筷子朝孙娘子用ʝʂց力掷去,“她问是不是帮工的菜,你就说院内院外有不同,但大抵不差,如此一言带过罢了,还要扯出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