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琴每月的药钱十五两,我得给他筹药钱。”杨泠低下头,小声说道,“周家一月给我十两银钱,针灸馆一月约莫可得二三两,说不准,也许有时候一两都没。”
她看诊收费,一个人只收三文钱,便是镇上买一个肉包子也要二文钱,若非镇上一千多户人,这阵子图新鲜好奇,结伴来找她针灸,她断不会每日能进项近百文。
再往后,病好的人越来越多,她的针灸馆,绝不会再进账更多银钱,傅琴药钱却是个无底洞,每个月都要大把银子扔进去养着身子,杨泠既想学医,又不愿靠诊病收取高价,还得操心傅琴的药钱,只能一边私下自己学医,一边四处做帮工赚钱。
钟大夫却不赞成她这般三心二意。
在听见傅琴一个月的药钱,需要十五锭银这么大的钱数ʝʂց后,钟大夫也无能为力地叹口气,“还是太穷了啊...”
杨泠抬起头,嘿嘿笑一下,反倒安慰钟大夫,“我有手有脚,岁数也小,什么钱赚不到,往后我会赚到钱的。”
钟大夫被杨泠的乐观感染,也跟着呵呵笑一下,她看一眼杨泠身后针灸馆里等候的病人,挥挥手,“罢了,我来,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事,你既白日要忙帮工赚钱,我不出诊时,就下半日去你店里,慢慢教你。”
杨泠高兴地双手作揖,朝钟大夫行了个大礼,“先生在上,学生有礼了。”
钟大夫眼里流露出赞赏,口中不住道好,“去忙吧,孩子。”
杨泠转身进了针灸馆,看着眼前病人们身上一片的红点,坐下来,开始诊治。
街道上驴声、牛车声、马车声交叠响起,人来人往,杨氏针灸馆在这镇子上只是其中一角,不仔细看,会一下看错眼。
许渊跟在马车旁边,站在车窗旁抬手指着杨氏针灸馆道,“主子,就是这家。”
马车车窗打开,里面一名女子坐在那转头看出去,她看着看着,忍不住讥笑起,“从前是我坊里的常客,倒叫我看走眼,想不到我竟会有专门过来看一个赌鬼的时候。”
许渊接话,啧啧几下,“可不是,往常在赌坊里没少见杨三娘,如今想见她,还得特意出门一趟。”
陶玥抬手支在车窗边,盯着杨氏针灸馆看了一会才懒洋洋地靠回身子,“走吧,还看她做什么。”
许渊忙催促车夫,马车缓缓驶离。
日暮降临,今夜杨泠留宿针灸馆,陈老娘子的书要的急,杨泠顾不上背医术,拿出书抄起来,药铺冯娘子的医书借了好些日子,她虽面上不说什么,抓药的时候暗示过几句,杨泠打算抄完陈老娘子的书,把冯娘子的医书也抄下来再还回去。
如此,她就分外忙碌起来。
幸而第二日不用去周家,这一日杨泠闭馆半日,专心抄书,直至午后,她开了门,才见钟大夫和几位病人等在那。
“三娘,你闷在屋里到这时?你是睡到这会呢,还是在忙什么?”钟大夫擦擦额头的汗,她刚看诊回来,怀里抱着好几本书。
杨泠傻笑一下,忙迎钟大夫进屋,钟大夫见有病人,有意想看看杨泠的施针,立在一旁不说话,安静地看着杨泠说出病人身上的病症,精准施针在穴位上。
“手少阳三焦经穴位,关冲、液门、中渚,这几处都有缓解头痛的功效,若有时你在家中觉得不舒坦,自个多按压这几处穴位也可以。”
“常有耳鸣?那得了空常来我这,我给你施针多几次,瘈脉、颅息、耳门都可缓解耳鸣...”
“杨大夫,你这针这么长,要扎我耳朵,我害怕。”
“不怕。”杨泠抬手将病人眼皮盖下,轻声哄道,“你闭上眼,我慢慢来,这几针平刺刺入,很快就好了。”她话说完,已慢慢旋转针在红点上,病人身子绷直,钟大夫在一旁瞧见,不由笑了。
直到这几个病人看好病离去,钟大夫才一边笑着一边摇头,“瞧你那模样,倒是很适合做医者。”
杨泠收好针,去铜盆旁洗手,“这还是岁数大的人,哄一哄也就让我施针了,有时候遇上年岁小的,一看见针就哭,浑身挣扎,怎么哄都没用,那架势,我站一旁看着就想,娃娃们怕什么?我这个要施针的才觉得怕啊。”
“猴皮。”钟大夫乐了,朝杨泠招招手,“你来,这有几本书,都是圣贤所写,平日里歇下来,你就拿着背,过几日同我去山里采药,到时我可会考你。”
杨泠看着桌上几本厚厚的《药草纲目》、《草木无声》、《寻常药方三百例》,只觉眼皮狂跳,钟大夫却坐下来,继续说着,“若有不识的字,找傅琴教教你,我可不管你这些,我已年迈,只想多教你些医术,过来坐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