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琴身子有恙,这是毋庸置疑的,在今夜之前,杨泠一直看不到他身上的红点,所以杨泠先前想,或许傅琴是个异数...
可今夜,杨泠不这么想了,她看见傅琴身上也出现了蓝点,说明傅琴并不是异数,只不过他身上的点,不是红点。
但这蓝点,又意味着什么呢?会和别人身上的红点一样吗?
而这蓝点为何只有一点,在心口位置?
别人身上的红点,总不止几处,且都在穴位上,傅琴的蓝点独独在心处。
杨泠不敢乱猜,毕竟至今为止,她只看到傅琴一人身上发着蓝点,倘若试着给傅琴施针,效用却不和红点一样,傅琴反因此出事,那时可怎么办?
杨泠皱着眉逐渐入睡。
次日天亮,正月初二,镇上开始有些乡民出来拜访亲友,杨泠惦记着钟大夫一人在医馆,匆匆洗漱就出了门,今日地上的雪也都化了,冷得不行,露出泥泞的路面,杨泠脚下生风,走得飞快,踩着这股泥泞到了镇上。
远远就能看见,杨氏医馆门前围着许多人,杨泠不知为何,心跳莫名加快,她越走越急,只觉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为何大家都堵在她的医馆门前?
杨泠心慌小跑至门前,有人看见杨泠来了,出声喊道,“杨大夫来了,杨大夫来了,快给她让开。”
所有人全齐整转头看向杨泠,面上哀色不已,杨泠喘着气问,“怎么了?”
所有人全部让开,杨泠走进去,人还未进屋,便看见正对着的桌子上,钟大夫低头端正坐在桌前,而屋里,县尉李莹带几名巡捕也到了医馆里,正跟面前一娘子问话。
杨泠几步上前,她微张开口,随着步子离那名说话的娘子越来越近,耳朵里听见的话也越来越清晰,
“我年节吃多了,闹肚子,今早便来医馆里看医,钟大夫给我开的门,当时还与我说笑呢,而后我们坐下来,钟大夫给我诊脉,她看起来很困倦,手搭在我的手腕上好一会,我就看着她的头越来越低,最后她不动了。”
第65章
“我本以为, 钟大夫是睡着了,便出声唤了下她,谁知我怎么喊她都没醒, 我吓得一下抽出自己的手,伸出一根食指放她鼻下,果然没了气,我大叫着冲出医馆,街上的人也都被我的声音喊来。”
“我真不知钟大夫为何如此, 她坐在那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去了?”
杨泠呆滞着脸,用力呼吸上前, 耳边全是杂乱的嘈音, 她像听不清楚似的问,“你说什么?”
李莹与娘子都转头看她,娘子吓一跳,“哎呀, 是杨大夫, 你来的正好, 钟大夫她,她刚刚,去了...”
“你说什么...?”杨泠茫然站在那儿, 她无法相信, 也不肯相信,昨日还与她一路笑谈, 要再教她几年医术的老师, 突然之间,说走便走了。
杨泠一下拽住娘子的衣袖, 眼眶湿润起来,“你说什么?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先生,我先生怎可能...”
李莹一把按住杨泠的手,她沉声道,“节哀。”
“节哀。”娘子也急慌慌跟着出声,“杨大夫,你...你节哀。”
“过去看一眼你先生吧。”李莹劝着,“钟大夫的家人都在京城,我刚已命人飞书一封送去容城,但从容城过来此镇,最快也要半年,杨大夫,你是钟大夫唯一的学生,钟大夫的...身后之事,你费些心,为她办了吧。”
杨泠呆呆松开手,一步一脚印地朝钟大夫走去,她看着低垂着头坐在桌前的钟大夫,眼眶盈满泪水。
“杨大夫,节哀啊。”门外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也跟着出声劝道,“杨大夫,钟大夫今年古稀,是喜丧啊。”
“是啊,钟大夫一生为民,走之前也还在忧心着大家的病痛,你该为她高兴才是。”
“钟大夫毫无病痛离去,这是好事,好事啊!”
“新岁新年,是神明下界,接钟大夫回天上的日子,杨大夫,你万不可因此伤心呐。”
众人七嘴八舌,杨泠只心神恍惚站在那儿,好一会,她才轻轻走上前,将钟大夫身上滑落的衣衫拾起,又轻轻给钟大夫披上,杨泠用力吸气,用力忍着这乍然惊伤的难过,对钟大夫轻声道,“先生,我的老师,您好好睡吧。”
她吞咽下泪水,转身去问李莹,“敢问县尉,我先生的身后事,该如何操办才好?”
“莺歌镇讲究去后,停棺三日,钟大夫既是在你店里走的,你看看,是让她停棺在你店里,还是送去村里?其余人手你可寻白事一行的人操办,待得钟大夫家人来后,你再...出面见她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