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麦地少且麦黄早, 他早早找了村里的帮工割麦,碾场后赶上日头好, 新麦晒了五日, 麦粒水分大干, 扔口中咀嚼嘎嘣响才装袋入仓, 家里活计收拾妥当后就和妻子赶着马车来岳家。
看着比之前回家时更黑的儿子,范家才没多大感受,却是被明显消瘦的岳父吓一跳。
上前扶着人劝慰:“爹,您老就放宽心, 大哥二哥三弟他们都能扛事,志强兄弟几个也立起来了, 您老就享清闲吧。”
老爷子收回可惜的目光,叹气道:“哪能放得下,家里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
不想说自家的糟心事, 他转而夸起女婿来,“这马你养得好,虽说腿受伤瘸了,现在看着倒是不碍事。”
说起自家的马, 范家才很是感激小舅子,这是小舅子托张家兄弟帮自家买的, 马虽腿伤好后有些瘸,却是影响不大,今年夏收可是出了大力气,笑道:“三弟眼光好,给我家挑得这匹干活儿可带劲了。”
老爷子笑着点头,对苏婉道:“婉婉,让人喂点好草料,跑大半天马儿也累的够呛。”
说罢带着女儿女婿进屋,问起地里的收成。
范家才反客为主,给老爷子斟茶后,又给自己和妻子倒满,不疾不徐地回话。
苏娟已经抱起侄孙女欢欢,逗弄小人儿的同时关心亲娘的身体,得知无大碍,心里松了不少。
杨氏和方婆婆在灶房忙碌,给姑姑姑父张罗午饭。
这个时间点,家里已经吃过午饭,准备晚饭却是有点早,可从岷山县靠山村到苏家村,要走大半日,这还是姑姑家有马车的缘故。
以往赶牛车来,得一天半的时间才能到,现在可是省了一半的时间呢!
好在中午家里吃的河漏,剩了不少,凉拌后再加个拍黄瓜、糖拌番茄,又快,吃着还爽口。
范明诚将车上麦子卸在晒场,赶着牛车回来时,苏娟、范家才已经吃上饭。
他站在廊檐心爱用布巾拍打衣服上的麦芒,闻着拍黄瓜的醋香,吸溜口水后道:“二表嫂,还有河漏没?”
“有有,给你来一碗。”杨氏应声起身,准备去灶房。
范明诚道:“让方婆婆给我调一碗就行。”
范家才没好气道:“都多大了还见别人吃饭就喉咙痒。”又不是小孩子,见不得大人喝水吃饭!
老爷子乐呵呵道:“你说他干嘛,赶车山上山下跑好几趟了,晌午吃得早饿了。”
范明诚摸着肚子点头,“都怪二表嫂手艺好菜烧的好吃,我中午光顾着吃菜,吃河漏时肚子都饱了没吃多少,这不就饿得快。”
不说杨氏,苏娟都被儿子逗笑,暗自觉得儿子在外面跑大有长进,只听这说话,就很有些八面玲珑的意思。
苏婉端着凉皮和杏儿一道过来时,就见姑姑家的三口人都在吃饭,她笑道:“我就说二表哥午饭跑两家吃得是场面,看,被我说中了吧。”
苏娟不明所以,李氏笑着给女儿解释,“明诚啊,现在是一碗水端得平的很,晌午老三叫去他那边吃饭,志刚硬要留在这边,这不,明诚就两边跑。”
老爷子想到外孙这几天晌午吃饭两头跑,也笑了,道:“老三那就是头倔驴!”
苏长青不是倔,他只是不想委屈外甥。
外甥就他一个亲舅舅,虽说在老爷子这边也是亲外婆,可二侄子今年请的帮工多,伙食虽说不差,但比起自家肯定是简单了。
因此,就想叫外甥在自家吃饭,可苏志刚不放人。
今年大哥要准备秀才试,眼看八月就要参加院试,最后一哆嗦,考过了就是秀才,苏志刚不想人最后关头分心,因此,早就跟爹娘那边说好,今年他找帮工两家一起收麦。
虽说早些年因大哥读书考秀才不顾家里,爹娘偏心,他们兄弟二人有些离心,可这些年各有长进,爹娘也有所转变,再说分家后他自己日子不错,之前的嫌隙也就消散了。
就想着大哥考秀才,他别的忙帮不上,地里活计却是能分担些,免得大哥分心。
表弟来帮忙,那是看在奶奶、三叔的面子上,他哪会承了人情还不管饭呢!
因此,执意要留表弟在自家吃饭。
两方僵持之下,范明诚就成了端水大师,吃饭两边跑。
晚上歇在三舅家,早饭一并在三舅家吃,午饭两边跑,晚饭则是在二表哥家吃。
很是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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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就笑他,“两头跑,小心哪边都没吃饱饿肚子!”.
结果,还真是一语成谶!
其实也就今儿晌午吃得不瓷实,以往,范明诚午饭都是吃撑的。
当然,今儿中午也是吃撑了,不过是虚撑。
天气热,又是下苦力的活儿,苏婉在饭食上下足功夫,确保家里人、请的帮工都能吃饱,干活才有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