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老大媳妇都跑好几回了,你就去问问也没啥,又不是应承啥大事儿。”
张军想了想没接话,只是往竹竿架子上绑番茄茎的手利索了不少,不过一刻钟,所有番茄都被布条绑在竹竿架子上,有些太矮挨不到上一层的竹竿,被布条掉着,看着很是逗趣。
家里院子大,但厢房、院墙都遮光,能种菜的地就不多了,好在外围是杏树、葡萄架子,倒也勉强没浪费院子。
五月的阳光下,菜畦规整,竹架子虽还未被瓜藤菜藤爬满,但却生机勃勃很是喜人。
申时,日照西斜,张军在院子转看了一圈,晃悠悠出门,去了二儿子家一趟,才出了巷子往村尾而去。
琅琅书声随风来,斜斜树荫日照里,远望还能看见山间地头劳作的人影。
村尾,三座院子有些孤零零,但苏长青家与东边邻居之间的空地明显缩短了,有几户人家已经在地基上起了新屋子,空着的地基少了距离自然缩短。
张军背着手,踱步而行,间或站在路边看看地基上的菜苗或是麦苗,见零星抽穗的麦子很是欣喜。
踱步至学堂门前,院里的读书声消失,孩子的玩闹声响起。
桐木大门只涂了清漆,木纹清晰可见,甚至有些地方漆皮掉落,看着有些旧,唯独门上的牌匾是新作的,上雕“苏氏学堂”四个大字,筋骨遒劲笔锋飘逸,虽不懂书法,但看到牌匾还是忍不住赞一句“好字”!
从大门往里看去,孩子们正你追我赶,还有一群孩子围在一处跑跑跳跳打沙包,好不欢乐。
有那机灵的小子看到人跑至门边,道:“张爷爷,你来找夫子吗,夫子在廊檐下。”
苏老爷子正在廊檐下剪花。
这花圃还是苏婉提议修建的,就下廊檐的石台下,也不是啥精致的砖瓦围栏,完全参照自家院子花圃的样子在地上插上竹竿,简易中透露着拙朴,既能给院子添一景,又不用担心下雨天屋檐滴落的水将地面砸出一个个水坑。
见苏老爷子如此安逸,张军羡慕道:“你这日子,比神仙还自在啊!”
儿子早已成家有儿有女,孙儿也个个出息,自己又干着教书育人的活儿,还有闲情侍弄花草,可不就是赛神仙么!
苏老爷子直起腰身,笑道:“哎哟,张财主来了,蓬荜生辉啊!”
被好友打趣,张军微黑的脸庞透出些红晕来,他环顾四周,“你这书院大变样,倒是有些那么个意思。”
“那是!”说起现下这座书院,苏老爷子是自豪的,抛却以往矜持的作态,带着好友在院子转看。
那一间全是书屋,这一间是夫子办公的地儿,这几间是教舍••••••一一解说,也不嫌麻烦!
苏氏学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老爷子自豪也说得过去。
只是说着说着不免失落,家里财力有限,到底是小了,别的书院是藏书阁、藏书楼,他们只能腾出一间屋子做书屋。
好几十年的交情,自小就一起玩儿,张军岂能不知老友的心思,安慰道:“看你这蔫了吧唧的样儿,以后再扩大就是了。”
指着后院的围墙,道:“就是这地儿,现在长青是里长,给村里说说,将院墙拆了扩大,再盖几间屋子就是。”
自家以往日子就好,现在小儿子能干,直接成为方圆鼎鼎有名的大财主,张军说话自然是阔气。
苏老爷子却叹气,“唉,还不知我有几年的活头!”
恰逢上课时间到,学生一窝蜂涌进教室,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苏志强出屋子准备给孩子们上课时,看到院中两人拱手行礼。
见他如此文雅,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眼高于顶用鼻孔看人的苏志强,张军感慨:“志强这几年大有长进。”
对于长孙的变化,苏老爷子也很高兴,矜持道:“是呀,学问也有进益,让他去再考考,说不得能考中。”
是的,自小就念书,少年时期作为村里第一个在府城念书,以童生身份从府城书院毕业五六年后,苏志强终于决定再战院试,力求考中秀才。
村里人前些年提起苏志强,头一句就是“我们村最会读书的人”,第二句则为“就是为人不大和善”。
五六年前的苏志强,那不是为人不大和善,而是根本不将大部分往眼里看,很是目中无人。
因此,碍于苏老爷子面子,他自己是读书人的身份,村里人的评价就比较委婉。
但现在,苏志强在苏氏学堂教书,每月有束脩,农忙时节下地,见了村里的叔伯婶子也很是知礼,虽问好的话文绉绉大家听不大懂,但有礼就对了,因此,在村里的风评直接扭转。
至于再战秀才试,也是他自己的想法,这些年教导村里小孩子启蒙,对四书五经有更深的感悟,内心深处感觉有一定的把握,因此决定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