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姑姑领命道:“是,公子。”
殷姑姑去了舞阳侯府之后,整整两日都没有回来。
直到成亲前的那天晚上, 贺重锦几乎快要放弃对这门亲事的排斥, 殷姑姑才回来了, 还告知他萧景棠旧伤复发,命不久矣的消息。
“公子, 萧涣已经在暗中集结势力, 只待侯爷一死。”殷姑姑恳请道,“事不宜迟, 公子要尽快暗中恢复身份回到侯府,阻止他继承候位,否则公子在贺府这么多年的隐忍,就白费了。”
那日的情况,早已是火烧眉毛,萧景棠随时都会病发身亡,贺重锦必须回到侯府。
为了给萧涣一个措手不及,贺重锦吃下假死药,设计出了一场假死之局,抛弃贺府大公子的这个身份,成为萧景棠与一个农妇所生,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而贺涟漪生下的男孩,已经随着她在流放途中死去了。
他成亲之夜假死,回到侯府,趁着萧涣放松警惕之时,将自己的身份大白于天下。
人人只知道,萧涟是萧景棠病重时才来侯府相认的私生子,无人知道他其实是那个在成亲之日暴毙,贺府大公子贺重锦。
有段时日,贺重锦几乎忘了与江家的那门亲事。
那时侯府动乱,他初回侯府,又尚无势力,每天每夜都在担惊受怕,如果不是又殷姑姑的保护,自己早已死了一百次。
后来,他不择手段抓了支持萧涣那些臣子的亲眷,以此威胁,折了萧涣的大片羽翼,占了上风,傍晚临睡前,这才想到了江缨。
贺重锦想,他死了,这门亲事自然就断了,江家之女便能自由了,之后便渐渐遗忘了这件事。
可是久居府中的贺重锦却没能想到,贺夫人没有放过他名义上的妻子,用贺家对江家的恩情,被迫让江缨留了下来。
思绪回到现在,贺重锦想到江老爷和江夫人待他的好,微微暗下神色,内心陷入了巨大的愧疚。
江缨毫不知情,一边流泪一边抽抽涕涕地向贺重锦诉说着:“起初,我一来,是想借着贺府的权势把江家的家产夺回来,二来,还能逃避嫁人,才答应留下来为贺重锦守寡。”
“......”他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给江缨倒了一杯水,表达关心。
她用袖子擦拭眼泪,一口将水饮尽,继续道:“嫁过去之后,贺夫人处处针对我,我不知我犯了什么错,竟让贺家人如此对待我,后来我才听家中下人说,贺家人厌恶贺重锦,所以便也厌恶我。”
贺重锦:“......”
诉苦了一大堆,江缨看着贺重锦带着的那张铁质面具上:“你的脸......”
紧接着,她的视线又落到贺重锦的手上,他的手臂都是长短不一的疤痕,虎口处是被烧蜕了皮的伤口。
江缨想到自己后背的那些鞭上,至今都未敢让江老爷和江夫人瞧见。
“想来,你与我也没什么不同。”江缨哀伤地叹了一口气,注视着贺重锦,“你问了我的名字,你呢?家住哪里?为什么会受了在这么严重的伤?”
不知静默了多久,贺重锦抓住她的手腕,右手手指在她掌中写下三个字:阿丑。
“阿丑?”
听到他的名字,江缨忍不住破涕为笑,见她笑了,他沉重的心情顿时舒畅了些许,用沙哑地嗓音强行挤出一个字:丑。
的确很丑,醒来后贺重锦从镜子中看到这张脸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今天他昏迷的时候,江缨摘下他脸上的面具给他换药,发现右边的面颊几乎惨不忍睹,左脸也尽是刀痕,明显是被人下了狠手。
这样的脸,别说是皇宫中最好的御医,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你能开口叫一句我的名字吗?”
见江缨要求,贺重锦试着开口:“......缨......缨。”
他并非生来的哑巴,嗓子虽然被灼烧,但不至于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第一个江字他说不清楚,她无奈笑道:“阿丑,你叫成我的乳名了。”
他自知自己叫错了,又叫了好几次,后来能沙哑地说出一个还算清晰的江字时,突然见江缨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于是故意说错,反反复复叫着她的乳名。
江缨......缨缨。
*
江缨从贺府逃回来没几天后,贺尚书就派了两个士兵准备将江缨带回去。
士兵们三两下就将暴怒的江老爷按倒,强行拉着江缨上了回府的马车,她拼命挣扎,抵死都不愿回去。
贺重锦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江缨被带走,起初他故作不肯出手帮忙,而后趁着士兵不备,伸脚将其中一名绊倒在地,借机用菜刀抵在士兵的脖颈上,那士兵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死亡,吓得瑟瑟发抖。
另一名士兵当即要拔出长剑,结果被江老爷从背后用木瓢砸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