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静坐一旁矮石之上,托着腮观赏嫣红的梅花, 她素来喜爱纯白淡雅的花朵, 比如兰花、茉莉、梨花诸如此类。太过艳丽的花朵她总是欣赏不来,就连穿衣打扮都甚少挑选鲜艳衣料。
她想知道温寂言喜爱的红梅花究竟有何妙处, 因而独自跑到偏远的毓木园来发呆, 可惜她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干脆偷偷折了一枝。
折一枝梅花回去插在卧房的花瓶内。
他应当会喜欢。
就在黎婉抱着梅花准备回房小憩之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听那动静,步伐略有急促。她不明所以扭过头, 恰好与温寂言幽深瞳眸四目相对。
“子鹤, 你怎么来了?”
她踮着脚小跑至男人身边, 将手里刚折下的红梅递到眼前:“看,我摘的梅花。”
温寂言看着眼前少女纯稚懵懂的眼神, 心底潜藏已久的恶劣劲儿突然翻涌,他不发一言躬身将少女单手扛至肩头,大步流星地跨出毓木园。
“呀——!”黎婉骤然双脚离地本就惊慌, 加之温寂言从未如此抱过她, 使她不由得大声呼喊起来, “子鹤子鹤,你干嘛呀!”
少女体态轻盈, 大猫儿般的重量对于太傅大人而言不值一提, 他单手紧扣胡乱扑腾的少女腰肢,不仅没有停下, 甚至加快了步伐。
黎婉晓得温寂言不会让她摔下来,可是好高呀……扛跟抱的感觉完全不同,她试图用拳头捶温寂言的脊背,结果亦是徒劳。
纵然又喊又砸,她手里握住的梅花始终攥得紧紧的,沿途偶然飘落几片红艳欲滴的花瓣,遗落于前往书房的路上。
途中难免碰到正在打扫庭院的婢女,她们见状皆捂着眼睛不敢多看,羞得黎婉恨不得把脑袋埋起来。
府里这么多人呢,她还是老实点不要乱动弹了,省得被人误会堂堂太傅在家欺负媳妇儿。
行至清心斋门前,温寂言单手推开门,淡淡的乌木沉香拂了满面,他进门将少女放在软榻之上,替她理了理挣扎歪斜的云鬓。
落地后,她长松一口气。
“你突然把我举那么高干嘛呀……吓坏我了。”她语气里小小的抱怨,“花瓣都掉了好多……”
她颇为遗憾地把手里的红梅拿给他看,似乎是在指责。
温寂言坐在她身侧,用指尖碰了碰颤颤巍巍的红梅花瓣,问:“我记得婉婉不爱梅花,怎么今儿来了兴致?”
黎婉没得到解释有些赌气:“哼,我突然又喜欢了不行嘛,你赔我完完整整的花。”
“好啊。”他应得轻描淡写,“我画一幅盛雪红梅赔与夫人。”
他起身至书案旁取了笔墨,却没有扫纸张一眼,径直回到她身侧坐下。她忍不住提醒道:“没有纸你怎么画?”
“谁说没有纸。”温寂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看得黎婉不祥之感陡然升起。
他取过朱砂彩墨于白瓷中研磨,烈火般朱红色渐渐遇水化开,美得人心尖一颤。
黎婉凑过去仔细瞧了瞧,猝不及防肩头被人按下,转瞬间,她就以一个可怜兮兮的姿势趴在了温寂言的大腿上。温寂言特意顶.了顶膝盖让她趴好,黎婉满头雾水:“什么意思?”
温寂言修长手指掠过她脊背单薄的衣料,不紧不慢地摩.挲其上,熟悉的感觉令黎婉回忆起了往事,还未等她开口,只听见寂静书房中“嘶”的一声,巾帛丝绸断裂,后背传来一阵冰凉。
“最细腻的纸,莫过于此。”他抚摸着少女光.洁的脊背,将手里撕碎的缎料轻飘飘丢至一旁。
黎婉整个人都傻了。
她神情恍惚:“你该不会要在我身上画吧……”
“知我者,婉婉也。”他扬起一个促狭的笑,姿态闲逸地取笔蘸墨,毫不掩饰此刻的怡然自得。
“还是不要了吧,我会乱动的,万一坏了你的画……书房里纸很多呀……”她语无伦次地找借口,奈何男人充耳不闻,似乎铁了心要在她背上作画。
“无妨,我有法子。”
柔软的羊毫笔尖蘸着朱砂擦过她白皙的肩胛骨,软毛勾得她痒痒的,引得身子控制不住地战栗。明艳的朱红在笔尖绽放出栩栩如生的红梅花瓣,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笔触走向,酥麻的痒意令她几乎软了腰。
呜呜好痒……
温寂言神态专注地进行勾画,少女哑着嗓子求饶:“子鹤,我受不住了。”
“能不能不画了呀……?”
“那怎么行。”他以温和的口吻回绝,轻声安抚道,“不要紧张。”
有种错觉,黎婉觉得温寂言仿佛在故意折磨她,分明可以直接落笔作画,偏偏这男人要用指腹摩.挲片刻再落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