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寒天气,蜀中多雨,端的是无边落木萧萧下,绵绵丝雨细如愁。
顾行之依约来到鼎剑阁,刚踏进阁内,阵阵寒气扑面,竟冷彻入骨。
鼎剑阁是修真界的公正之地,审判之地,他拥有一件惊世骇俗的神器,足够判是非,断因果,任何人和事物,都能由它来权衡丈量,它不帮衬偏袒任何一派,所以它的公平性,权威性毋庸置疑。
换言之,它说你无罪,你就清白,它说你有罪,你百口莫辩。
正如三十多年前,陆思颜就来过鼎剑阁,在审判庭,接受了制裁。
两名婀娜多姿的女子飘然而至,谦谦有礼地向顾行之作揖后,道:“顾公子,按照鼎剑阁的规矩,还请卸下武器。
顾行之心说多此一举,但还是上缴了桑陌,接着一名黄衫女子道:“还请公子服下这粒丹药,以便在阁内通行。”
“嗯?”顾行之蹙眉,不悦尽显脸上,“本座为何要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要是毒药怎么办?”
女子意料到顾行之会这么问,大方的吞下手中的药,又递给顾行之一颗,嫣然笑道:“公子既然能来鼎剑阁,想必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做好了准备,鼎剑阁怕惹麻烦,所以在每一位贵客进入阁内前,都会给予一枚丹药,一是适应阁内布下的致命瘴气,二是……暂且封闭灵力,以免某些有私怨的贵客打起来,脏了这地。”
鼎剑阁古怪的规矩,顾行之大概了解,只是素来以实力标榜的他,知道失去灵力形同废人后的窘迫,很没安全感。
于是他偷偷地把丹药藏在了舌苔底下,女修士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急于揭穿,待到几人穿过回廊,来到大殿前,顾行之眼底的黑气越来越厚重,呼吸也急促紊乱起来,女修才道:“公子别死撑着,还是把丹药服下吧。越往里走,无色无味的瘴气越浓郁,到时候公子还没到审判庭,人就没了。”
此话不假,顾行之亲自试验,开始相信了。
然后女修略带钦佩和崇拜地道:“顾公子不愧是修真界至高无上的尊主,修为强悍,换做他人,不吃丹药,走上两步便魂归西天了,您竟然还能走完整条回廊。”
另一粉衣女子亦娇红了脸,捂嘴偷笑。
顾行之面色青红一片,表现出极不友好的态度。
“公子莫要动怒,到了,里边请。”女子巧妙地侧开身子,挺露丰满玉圆的酥胸,她的姿色放任天下女人堆里,的确数一数二,虽说细看之下乍有徐娘半老的意味,不过保养绝佳,风韵犹存,但凡是寻常男子,谁人路过不对她侧目而视,啧啧称赞,偏就之前那位,还有这位,斜眼都不瞧她,当真气人。
顾行之目不斜视,直接与美娇娘擦肩而过,径直走进审判庭。
青铜制成的大门缓慢关闭,一路拖拽出低沉磅礴的摩擦声,像极了晨钟暮鼓之音,繁华落尽是沧桑。
审判庭,偌大的圆台形,中间凹陷,形成类似于竞技场的低台,周围一圈高高铸起,十二尊高颈铜鸟环列其间,铜鸟均有七丈余高,每一尊上皆缠着青铜绕成的枝叶,各环十二圈,共计二十四片展叶,铜叶上托着燃烧的蜡炬,烛火通明,将审判庭照得如同白昼。
隆起的高台上,七把坐席平均分布,正中间立着一尊怒目金刚的石像,该金刚青面獠牙,脚缠莲花,左手执尺,右手掌秤,意喻衡量,公平,正义。
顾行之挺直腰杆,不卑不亢。
场内气氛压抑,无人说话,连窃窃私语之声都没有,每一席位上都坐着当今世上德高望重之人,他们冷漠地看着顾行之,不带任何杂质和有色的审视。
就像一尊尊雕像,带着一副副面具,没有温度和感情。
烛火无风自动,气压降至最低。
审判,开始。
第一席道:“顾行之,听罪。”
“第一,暴虐之罪,无理愤怒,是非不分,歪曲憎恶,心胸狭隘。”
“第二,杀孽之罪,屠戮修真界,滥杀无辜,视人命如草芥,致赤地千里,生灵涂炭。”
“第三,淫邪之罪,囚禁沐风奕,迫其为禁脔,强取豪夺,亵渎折辱,纵情恣欲。”
听到此,顾行之暗暗握紧了拳头,胸腔起伏,隐隐作痛,真他妈他太痛了,这和揭人疮疤无异。
“第四……”
“够了。”顾行之打断,继而微微一笑,一屁股盘腿坐在地上,朗声道:“我为人如何,下了地府自会有十殿阎王宣判,我与沐风奕如何,是我们的私事,别他妈拿到台面上来说事,至于我杀孽重,我认,修真界是我毁的,人都是我杀的,但是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第二席的老者翻阅着手中书简,捋了把胡子,认真地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他们不过为民除害,而你却在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