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之听罢,立马掏出自己的功德瓶,瓶中响起水流晃动的清脆的声音,他喜上眉梢,如获至宝,捧在手心爱不释手,“看见了吗?看见了吧!本座收集到功德了。”
雀跃的,像个孩子,仿佛剥去百鬼道尊主的那张丑陋的皮,他还隐藏着另一张面孔,还是昔日那位提戈初杖节的少年郎,顾行之其实很好懂,太好懂了。
陆思颜想,对方把喜怒哀乐,贪嗔痴恨都写在脸上……这样的人,除了自身强大,除了仗着被某人无私的偏爱,他绝对活不到今日……早淹没在历史的恒流中,成了人们一笑而过的短暂谈资。
顾行之伸了个懒腰,简单活动了下筋骨,“慕尘枫呢?带他过来见本座。”
“人回去了。”陆思颜努努嘴,朝着门外道,“一大早就走了。”
“什么!”顾行之瞪圆了眼睛,难得的好心情洗涤一空,他气冲冲地道:“陆思颜,本座不是叫你看着他吗?你眼睛只是摆设吗?”
“腿长在他自己脚上,我难道还拿铁链锁着他?”
陆思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至少在顾行之眼中,他这样成事不足的,早该被雷劈上好几遍。
“他是复活阿奕唯一的容器……”
“他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陆思颜脱口而出了多日来积压的抑郁,出于私心,他想要复活沐风奕的信念不比顾行之弱,出于人道,这种以命换命,对后者太不公平,“顾行之,你难道没有良知,没有负罪感吗?”
这样做,真的对吗?
第13章 福气
屋内,针落可闻。
顾行之何尝不知,他走的注定是一条漆黑无比的绝路,是错误的,是天理难容的,是徒增杀孽的,但他必须黑灯瞎火一鼓作气地走下去,因为他已经穷途末路,别无选择,他欠了沐风奕一条命,一辈子,一生的清誉,他必须还。
他不是个多愁善感,悲天悯人的人,他十恶不赦,坏事做绝,是对,是错,于他来言,他不在乎,芸芸众生,他一生所求,唯有沐风奕,只要能令沐风奕重生,再卑劣,再肮脏的手段他都会用。
极端,疯狂,怙恶不悛,形容他顾行之最贴切不过。
“他人于本座而言,不过是草芥刍狗。”顾行之冷漠地道。
陆思颜惆怅地垮下肩膀,双臂垂落在腿侧,他鼓动下喉结,有口难言,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盯着顾行之,随后萎靡不振地离开。
顾行之莫名心烦,冲着陆思颜的背影威胁道:“如果不想修真界永不宁日,你最好识相的别来阻止本座,本座志在必行,听到了吗?”
潦草的告诫完,顾行之随手抓起桌上的团子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囫囵吞下,他对吃的素来不讲究,落阴山崖底回来后,更加食不知味,沐风奕死了,无人叮嘱督促他好好吃饭,有时候忙碌起来,废寝忘食是常事。
对付完一顿后,他便动身去找慕尘枫,到嘴的鸭子不能飞走。
雨旸时若,风清月皎,齐氏门庭赫奕,朝歌夜弦,今日更是高朋满座,笙箫不息,盛况空前。
原是齐秦淮八十大寿,大摆流水宴席,邀请了修真界颇负盛名的名家修士,举杯畅饮,觥筹交错。
然而对于顾行之的不请自来,众人诧异的同时更觉森寒,时间仿佛静止,每个人的表情动作都是凝固着的,直到齐秦淮敞开双臂,热情洋溢地迎上去,恨不得三跪九叩,默念着顾行之来者和善,别让他喜事变丧事。
“哎呀哎呀……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齐秦淮一大把年纪,恬着老脸曲意逢迎,“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顾行之让开,不让齐秦淮碰到自己,也没客气,开门见山地道:“本座今日前来,是来问你要一个人。”
“哈哈哈……尊主上座,先喝几口酒,等宴席结束,别说一个人,只要尊主要的,老朽定双手奉上。”
顾行之环顾一圈,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中,有惧意和冷漠,还有排斥和憎恶,就连佯装好客的齐秦淮,此时额上也冒出了热汗,瑟瑟发抖,生怕他答应下来,真的入席与他们畅饮。
客气话而已,阳奉阴违而已。
在场的诸位,谁不想他立刻马上消失呢?
“呵……”顾行之冷笑,直言不讳道:“少和本座假惺惺的,本座问你,你府上有个叫慕尘枫的吗?”
齐秦淮尴尬直擦汗,眉心跳了跳,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尊主,老朽府上确有一个叫慕尘枫的小子,恕老朽斗胆一问,他是哪里冒犯了尊主,还是……”
顾行之斜睨眼齐秦淮,其他人都不敢看这边,埋头管自己夹菜,饮酒,可耳朵各个竖得极高,光明正大的偷听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