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古本无多少表情的脸这会儿也变得黑沉,只看了倒地呻吟的刺客道:“盘查是否有同党,若有,一并绑了!不要让人死了,剩下的我自会处理。”
伤了公子,岂是死能了事的。
焱阁外,江小路一身青衫被揪得满是皱痕,满脸担忧之色却不敢踏进内阁一步。
一个时辰以前,王爷将少爷从齐府带回,进了焱阁就再没出来过。
江小路虽是担心懊悔,却是不敢踏进焱阁一步的。明明信誓旦旦要护少爷周全,却还是眼睁睁看着贼人伤了他,即便是王爷不怪罪,他自己也不能释怀。
焱阁内室,少了平日里的细声碎语。
床榻上,江衍眉眼紧闭,脸色沉静,已然睡着。
失血并不足以让他陷入昏睡,只因为凤君尧在给他处理伤口时,习惯性怕他受不了疼痛,在药中加入了安眠的成分。等他真正睡了过去,才想起如今的江衍,痛感早已经不再强烈了。
掩在袖中的手攒成了拳,许久才松了开来。
闻得一身的血腥气息,凤君尧从床榻边起身走出内室,轻声掩了门,走了出去。脱了身上的墨色蟒袍,和江衍染血的衣服一并弃在了地上。
院内,白环早已端着一盆清水,跪候在了门前。
凤君尧抬起手看着指尖的濡湿,然后缓步走过去,在盆中洗净了手上血渍,抬头看了白环一眼。仅一眼,没有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回屋里取了件素淡的白衫,动作极慢地穿上,重回到了床榻边坐了下来。
床上那人睡得似乎不甚安稳,眉头有些许皱起,浅淡的唇也微微抿紧。
伸手过去细细抚平了那眉心的褶皱,继而轻抚上了那白皙的脸庞,缓缓攀上棱角分明的鬓角,挑起了一缕黑发,习惯地缠绕在了手指上。
江衍一直很喜欢他这个动作,每每以他的发丝绕指,就会像猫一样蹭着他的手,露出餍足的表情来。而他心下也会顿生出暖意,这应该就是世人所说的“绕指柔”?虽未结发,却情意绵长。
“王爷,齐家二公子前来道谢。”屋檐下,喻古的声音压得极低。
轻捻发丝的手顿了顿,终于缓缓撤了回来。犹豫了下,还是抖开了薄被,虚搭在了江衍身上,这才起身,出了门。
喻古跟在凤君尧身后,走出焱阁,看到跪在了一处的白环和江小路,嘴角动了动,最终忍了下来,快步跟着凤君尧往会客厅走去。
第19章 你不懂他
齐霄不知道自己来的时机对不对,城主刚盘查清楚齐府已经没有刺客同党,他就把幼子交给了奶娘,告知父亲后直接来了江府。
之前并没有跟江衍有过接触,江衍的不拘在这洛弥城虽然是出了名的,但对于齐霄而言也不过是传闻。
今天在宴席上的经历却让他认识到,也许城中之人所熟悉的江衍,并不只是个张扬放荡、无所顾忌的公子哥。就凭他不顾安危救下了幼儿,无论初衷是什么,都让齐霄重新在心里将他定位了一次。
江衍受伤,必定是不会出来见客的,齐霄却不是很肯定接见自己的会是谁,江家家主,还是……安定王?
这般思量着在会客厅等候了一刻钟,就看见白色的衣角率先进入了他的视线。心下正想着不是王爷,却见一张绝尘的俊美脸庞出现在眼前。
虽完全异于之前在齐家的狂放气质,却的的确确就是安定王凤君尧了。
齐霄有片刻的意外,等凤君尧到了身前,才恍然收了心神,边行礼道:“见过王爷。”
凤君尧在他身前停住了脚,随意应了声,道:“不必拘束,坐吧。”
齐霄一时反应不过来,私下里的王爷跟他设想的不太一样。
凤君尧也不在意他的反应,扬手屏退了伺候的下人,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齐霄见状,也便跟着坐在了下手位,直奔主题道:“今日江少爷救了犬子,无以为报!只不知现下江少爷情况可好,有无大碍?”
“他不图报。”凤君尧端起杯盏,吹散热烫的水雾,淡然道,“皮外伤,无须记挂。”
面对凤君尧肉眼可见的冷淡,齐霄略感尴尬,却还是说道:“……救命之恩,无论如何是要报的,不然我心里难安。”
凤君尧喝了口茶,闻言看了齐霄一眼,停了动作。指尖开始细细摩挲着杯身,道:“既是要报,那就回答我几个问题。”
齐霄:“知无不言。”
“齐家向来无意当商会之首,此次为何要赢商会大选?”
据喻古所知,齐家家主也是个良善的主。
几十年前白手起家,一路艰苦,看多了商场上踩高压低。成就了万千家业之后,却还是同感贫民疾苦,行善之举不胜枚举。另一方面也安于守住现有家财,悉心打理,却并没有更大的野心。以往数年商会大选都未曾参与,今年却突然积极起来,自然不可能是突然起了什么念想,定然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