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之跟着冯语年一起走进探梅巷中,站在外面并不能发现这地方有什么不同,只觉得整个巷子都是比较雅静的。
可一步入院中才发现这院子典雅至极,无论是假山流水,还是湖中小亭,无一不透露着清雅二字。
裴淮之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表哥这院子与你很符合。”
冯语年微微挑眉,袖中的手指微微摩擦了一下,似乎指尖残留着那人的余温。
裴淮之此人其实看着并不柔弱,虽然常年生病,但是腰上有一层薄薄的肌肉。
冯语年走道前方,边走边说,“明日咱们便要去书院了,我这院中有一厨子会做江南府的菜,今日便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可好?”
裴淮之不疑有他,他之前对来冯府还是有些抗拒,如今一看这冯家表哥对他实在是尽心,考虑到去书院后吃食天天一样,竟然还特意安排他来吃一顿江南府的菜食。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裴淮之笑道。
其实裴淮之很少笑,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这副容貌越来越盛,高冷一点可以给自己省掉许多麻烦。
终究是年岁小,自小又被家中护得太好,殊不知有的人耐心极好。
他这一笑险些晃花了冯语年的眼,冯语年只是微微一怔便恢复如初。
他垂下原本淡漠的眸子,乌黑的长睫下,划过一抹晦暗之色,没有人知道他在接收到裴淮之要来京都的消息时便无意间瞧见了他的画像。
那是裴府送到老夫人院中的。
当时他便觉得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定是画师讨巧,给他多添了几分颜色。
所以那日他便去门口等待这个自江南府而来的表弟,只一眼他便在心中唾弃那画师,简直没有把裴淮之的十分之一容色描绘出来。
他想这世间或许也没有画师能把这人画出来,因为不论如何画上的人总是会少几分喜怒哀乐。
他对这个表弟很感兴趣,这是他无趣的二十三载第一次对这么一个人感兴趣。
所以他愿意为此花点心思。
本就是秋末快要入冬的日子,这天气也总是时好时坏,大雨说来就来,丝毫不留情。
细密的雨丝自天空飘落,许是秋风难缠,雨水被送入了廊下。
裴淮之站在门口,秋风拂在他脸上,牵起几缕乌发。
冯语年微微叹息,侧目看向裴淮之,说:“这雨说下就下,表弟身子不好,受不得凉,今日不若就歇在这吧。”
他神色淡淡,脸上划过一抹哀愁,似乎是在自责自己把裴淮之带来。
裴淮之闻言转身先进了屋,他觉得他这个表哥实在是太爱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了,明明这也不是他的错。
不过是天公不作美罢了,再说秋日本就容易下雨,阴晴不定。
“表弟可会抚琴?”
裴淮之摇摇头,他虽会,但是他不喜欢。
十六岁那年他在诗会上弹奏了一曲,给自己惹来了不少的麻烦。
他讨厌这些会取悦他人的东西,尤其是自己去做这些事,会让他无端从心底厌恶。
“小弟学艺不精,只会些皮毛,平时的时间多是用来读书了。”
冯语年见他神色淡淡便知他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弹琴呢?
“无碍,我也不喜欢。”他面带笑意的看着裴淮之,“表弟走了一天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说罢,他便准备转身离开,裴淮之却在此刻叫住了他。
“表哥,这主屋应该是你的房间?我为客,如何能霸占主人的屋子,表哥给我安排客房吧。”
裴淮之觉得他要是住了冯语年的房间才是真的失礼,即便是冯语年让他住在这。
冯语年却是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裴淮之解释道:“实在是为兄失礼,因为我这院子以前我没有带过其他人来,所以客房并没有收拾出来,恐一时打扫不彻底,有尘埃,不能叫表弟住。”
“表哥,我虽小时候体弱多病,倒不是至于......”
冯语年打断他,假装微微生气道:“表弟何须与我见外?你若再推辞,我可就生气了。”
裴淮之无奈,最终还是住到了冯语年的屋子,屋中装饰简朴,却不一不透着雅致,黄花梨案上放置着一摞书卷,屋中燃了香,似林中古木,这一夜裴淮之难得好眠。
翌日,天空初初泛白,冬寻便回了冯府去拿行李和带上探秋,回去的路上刚好遇见一早起来收拾准备去书院的冯玉。
冯玉自是认出了冬寻,连忙叫住他:“喂,你是裴表哥的书童吧?裴表哥和我兄长呢?怎的昨日没回来?”
冬寻本就不是书童,冯玉这趾高气扬的样子他根本不想理他,奈何遇上了,看在自家公子的面上他还是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