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万中仅一的可能,落到他们身上也是毕生都无法摆脱的痛苦。
“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
虽并非每一对成婚的表兄妹都会如此,但明老夫人的确也曾见过表兄妹之间通婚后生下心智不全或身有残缺的孩子,她能理解明怀庭的担忧。
“可这到底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我们……”明老夫人欲言又止。
明怀庭叹了一口气,神色间难掩担忧。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隐忍与求而不得,在述柏心里,恐怕只会将晗霜看得重于一切。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强硬地干涉和阻止他。若有什么话,你大可好好地同他说。”明老夫人语重心长道。
“述柏是个懂事明理的孩子,且他也见过你那位故友,对他和夫人的事情知道一二,说不定他对此已早有打算。”
“好,儿子会找机会同他谈一谈的。”明怀庭答应下来。
老夫人一直以来都给了孩子们极大的自由,明怀庭也从不曾干涉过明述柏的决定。
他们挣下明家的这份家业,本就是想让家里人在遇到事情时能有更多的选择余地。
在此事上,明怀庭也并不想强行做些什么去影响明述柏的决定。
瞥见不远处放着的那些客人们今日送来给老夫人的中秋礼,明怀庭的眼神在最显眼珍贵的金嵌画珐琅盆蜜蜡石榴盆景上停了一息。
他记得,那是今日太子命近卫送来明府的。除了给老夫人备的礼以外,太子还为他准备了一份,几个小辈也都有各自的礼物。
今日太子并未再来明府见沈晗霜,也就没有再被拦在门外。
但显然太子仍未对晗霜死心。
又思及林远晖今日来府上拜访时的模样,明怀庭有些无奈。
这些小辈们之间的事情,实在是难以理清。
但无论如何,他都只愿晗霜和述柏两人都能顺遂平安,好好度过这一生。
不要像他一样,留下一生都无法圆满的遗憾。
*
明述柏已经将沈晗霜送回了明溪院,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中。
近来他不再允许家丁进书房,便也无人知晓,在明述柏的桌案上,正堆叠着许多医书。
这些医书来自不同的朝代与国度,好几本还用着完全不同的文字,但都只与一件事有关——先天有缺的幼儿。
明述柏已经翻阅过不少有关的医书,但仍有很多还没来得及看完的。是以近来一旦有空,他都会待在书房里。
明述柏曾见过父亲故友的那几个身体从未康健过的孩子,也明白父亲如今的担忧。是以他搜罗来了许多医书,想要亲自查证些什么。
若表兄妹间成婚的确有这个隐患,那他便找到解决之法。
若无法解决,那便设法换条更平顺的路走,避开那个无法被消弭的问题。
是否要成婚,又是否要有子嗣,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事情。
而是沈晗霜的想法。
但在向她寻求某些答案之前,明述柏会先处理好自己需要面对的事情。
起码要让她毫无后顾之忧地做决定,无需被任何事情牵绊和影响。
书房内烛火明亮。
明述柏继续翻动手中的医书,仔细浏览着书上所记录的病案。
*
明溪院中。
沈晗霜坐在窗边,抬首由屋内望向高悬的圆月。
时节轮转,月亮每年都会圆,即便不是中秋夜,也总会有满月之时。
但古往今来的人们会为某些特殊的日子赋予独有的意义,节日便是其中可以代代相传,久久沉淀的一种。
千百年来的人们都会抬头看向同一轮圆月,但永远高悬在天幕之上的月亮却是看着一代接着一代不同的人。
昨日仍在月下品酒吟诗的人,今日或许便只是史书上的寥寥几笔。
也不知,后来者看着这轮圆月时,是否也会同样思及古今与亲邻。
沈晗霜以右手轻轻托着下巴,一时有些出神。
春叶的声音将她唤回了神:“姑娘,今日收到的这些中秋礼,都收入库房吗?”
沈晗霜闻言看向那些各式各样的礼物。
除了虞祖母和其他客人今日带来的东西以外,林远晖来明府拜访沈晗霜的外祖母和舅舅时也给她备了一份礼。祝隐洲人没来,却也让断云给明家三代人都带了礼。沈晗霜屋里的桌上都堆满了。
但沈晗霜的眼神在这些东西上逡巡过一遍后,与春叶说道:“将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留下,其他的可以收起来。”
顿了顿,她继续道:“把之间那些被人留在窗边的东西也一并收拾出来,放到一处,我明日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