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陆衡清看着他又开口,“该回去了,马上要日落。”
“你要把这捡到的人也带回去?”祁宣不满,“山中死人而已,带回去麻烦自己。”
“祁宣,”陆衡清又对他道,“你在想什么。”
祁宣一愣,看到了那昏迷不醒的男孩手腕上金绳。
此绳编法特殊,是京城官家人偏爱的样式,男孩身穿粗布,上绣一个“荷”字,一瞧便是这巫县最大的妓馆荷月坊的衣裳。
此男孩来历的确有趣。
“我是在想,这男孩年岁如此小,便能在巫县如此出名的妓馆荷月坊做事,恐怕看了不少美妓,”祁宣恶劣地勾起嘴角,“待他醒来后,我倒想问问,这荷月坊有没有什么女子,能有如陆夫人那般貌美,若是有,我定要去好好怜惜一番。”
陆衡清没说话,冷着一张脸,抱起男孩,又让崴了脚的苏大人扶着他,径直离开了。
巫县没有什么好的大夫,大雪封路,一时半刻也没办法请外面更好的郎中来为男孩医治。
男孩在床上躺了一月有余,几历险况,最后总算平安稳定下来。
也是到此事,苏凌存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卷轴,一声松叹。
此案到此,也查的差不多了。
一月多的走访探寻整理思考,最后证据确凿,与段家镖局勾结一处私贩盐铁的,其实并不是洛州知府,而正是那死去的巫山知县和县尉。
起初几人都不信此番真是一小小知县所为,但无数次探查下来,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一个小小知县,竟也能贪污至此,在他那家徒四壁的小府院地下,埋藏着满面墙的黄金。
而段家镖局之所以为了那尊铸金无量佛像与辰山寺开打,只因那里面藏着他们私贩盐铁的铁证。
洛州知府差点以死自证清白,幸而没有酿成大祸。
案情到此,算是最终告结。
但刚一告结,另一件事就发生了。
洛州知府派人过来捉拿段家镖局的人,顺道“请”与他们发生冲突的辰山寺人也去官府走一趟品品茶,此事本很正常,而谁也没有想打,就在几天前,洛州知府的人手、段家镖局、辰山寺之人,一同死在了一处。
此事一出,所有人骇然。
整个案情本也就是围绕段家镖局、巫山知县、辰山寺之人展开,知府洗脱嫌疑,最后主持公道,但谁也没想到,几方人,最后竟然全死了。
蹊跷,究竟是谁要了他们的命。
难不成,暗处还有另一方人马,是从未在他们调查中露面的?
此事一出,苏凌存祁宣陆衡清三人都彻夜难眠。
时至今日,此事仍没有头绪。
不过也有好事发生。
从渠山救下来的男孩,醒来了。
*
男孩原是洛州通判张显慧之幼子张书笛,因与兄姐来巫县游玩走失,便再也没有回去。
“可你明明知道自己家门,为何不求助于人回家呢,何况伯伯听说,你家人也派人来此找过你,你也并非不知情。”苏凌存蹲下来,看着床上坐着的小男孩,轻声细语问。
祁宣靠着房间一旁的墙壁,冷哼一声:“这小子死活不愿说,当是另有隐情。”
苏凌存皱眉,看着小男孩,又问:“小书笛,可否告知爷爷实情?爷爷保证不说与任何人听。”
小男孩依旧沉默,低着头。
沉默的气氛正在蔓延,另一声银铃般清脆的孩童声却打破了这一切。
“几位大人,你们在吗?贺妈妈新做了雪花糕,要我送来与你们尝尝。”
这声一响,房内的三个男人都明白,来人是谁。
荷月坊收留的小女孩,小娇。
整个巫县人多地窄,本也没什么好玩的乐子,可拥挤的街道上,却矗立着一坐四层高的精致楼阁。
那便是荷月坊。
巫县在洛州最出名的地方,也是挣银子挣的最多的地方。
几乎每个从外来巫县的人,最后的目的地都是荷月坊,巫县的客栈不多,常年住不满,客人寥寥,因为寻常客人更愿意往荷月坊去住,那里搭戏台,有歌女拨琴弦,夜晚笙歌结束,有更有一层楼的享受在等着那些客人。
风花雪月的最好去处。
所以巫县这座小客栈里的伙计看到苏凌存祁宣陆衡清三位衣着不凡的男子来下榻时,简直有点难以置信。
巫县地方小,风声传得很快。
荷月坊不会放着看起来就很金贵的客人不踏进他们那里一步,每日都会换着花样找人去打搅这三位尊贵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