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着自己的裙摆,步伐无声,满头步摇几乎没有丝毫晃动。
但那道身影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在顾怀萦即将走到身后时,轻轻往旁边退了一步,回头朝她伸出手,很浅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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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萦,来我身边。”
她这样轻声说。
顾怀萦也就第一次,忽然发现,原来容汀的瞳色这么浅,照在灿灿的阳光下,仿佛她幼年时曾见过的,包裹着蝴蝶的琥珀。
官员有几分哗然,但并没有影响太多。
顾怀萦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意,将手搭在容汀的掌心。
手指相触的瞬间,一段似乎不属于她的记忆忽然如同针刺一般,在她的脑海里轻轻扎了一下。
一个模糊的画面,她熟悉的宫殿。
思寥宫。
屋外是黑的,阴雨绵绵,乌鸦的声音层层叠叠。
她看到自己伶仃站在屋中,很浅地投来一个目光,衣衫轻轻的落在地上,很快便接近□□。
屋中的那个面目模糊的自己静静望向窗外,一双手冷寂而又残酷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说:“请爱她。”xzf
第39章 另一个顾怀萦
“请爱她。”
谁?
谁应该爱谁?
谁需要被爱?
顾怀萦几乎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却分明是自己的幻影,从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寒冷来。
她像是在恍然间捉住了一些原本捉摸不透的东西,但那些东西又忽然从她的脑海里消失,怎么也看不清晰。
随后,她的手被紧紧握住,仿佛一个飘飘荡荡的灵魂忽然落到了归处。
容汀的声音很轻,她面上庄重肃穆,没什么表情,声音落在耳中却有着熟悉的笑意.
容汀:“怎么还抓着块糕点?准备洞房偷吃吗?”
顾怀萦眨了下眼睛,眼前幻境忽而消散。中洲的皇帝牵着她的手,与她并肩而立。
祭天阁下,似乎有些小小的喧哗,顾怀萦知道自己应该落后皇帝一步,不能站在她的身侧。
但容汀的手抓得很紧,那块饱经摧残的糕点几乎要碾碎在她们两人的掌心。
“你要保护我啊,阿萦。”容汀轻声道,“所以,你得站在我身边啊。”
顾怀萦点头,不动如山安然地站在了那里。
祭天阁下,百官之中,有一些穿着南陵服饰,是南陵来的使者。
他们同顾怀萦对上了眼神,眼神中是深切的厌恶。
这很正常,乌鸦早已看到一切,对于南陵众人而言,天圣女已成叛徒。
但他们依旧出现在了这里……是大巫还有什么后招吗?
顾怀萦面无表情地听着容汀念着祝天的祷词,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轻轻伸手捏住了一只飞向容汀的小虫。
漆黑的虫子揉碎在指尖,毒汁染上了惨白的肌肤,几乎要腐蚀掉指甲。
而顾怀萦早已习惯这种感觉,她的手指似乎早已不会痛了,但触觉敏感的指尖依旧感受到了一丝灼烧的温度。
最终飞虫化为湮粉,如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在风中。
顾怀萦神色空洞而冷淡,越过层层的人影,静静看着南陵的使者,反转了一下手腕。
和方才相似的,细小的毒虫从袖中飞出。
她只做了这样一个动作,便收回目光,不再看任何东西——杀人术,这些南陵的使者远不及她。
但容汀曾说过今日重要,所以今日不应见人命陨落。
做完这一切,容汀也念完了她的祷词。
下一个环节……
顾怀萦默默记着,松开容汀的手,双手交叠在胸前,就要跪下去。
代表南陵,向中洲的皇帝行最重的理解,象征南陵从此臣服于中洲。
顾怀萦有些迷茫地想,她这么一个消耗品,一个对南陵而言只能用上十七年,随时都可以有替代品的,物件。
究竟有什么资格代表南陵献降呢?
但如果容汀需要,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中洲,她都可以跪下。
而容汀上前一步,在她跪下前扶住了她的手臂。
“阿萦,你永远不用跪我。”容汀很轻地,笑着这样说。
一直到这场漫长又短暂的仪式结束,日头过了正午,她们将回到皇宫。
顾怀萦再瞥过去时,那几位南陵的使者已经不在。
回宫途中比来时令人开心一些,因为顾怀萦和容汀坐在了一个轿撵内。原本这似乎也是不合规矩的,不知道容汀用什么办法劝服了百官。
轿撵挡上了四壁,容汀一坐到里面顿时脱下了那副高高在上的皇帝模样,猫似的往顾怀萦怀里一倒,仰头笑道:“阿萦,你怎么还这么直挺挺地挺着腰?”
顾怀萦:“……”
顾怀萦:“重。”
容汀扬起眉毛,很新奇似的上下打量她一番,像是这会儿忽然意识到如今是什么情况,以及昨日她们都做了什么,耳朵一下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