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赵永附和:“那徐州军是陛下您的,可不是黄进的。施象观在邯郸瞎指挥,搞出营啸来,徐州军已经损失惨重了。好不容易攻下邺城,徐州军除了个马湖,就没有其他有功的将领了。陛下,这黄进该不是故意的吧。”
闻燮双目一厉:“他敢!”
“陛下,您当初封庄王为彭城王,目的不就是盯住黄进么。”曹邑道。
闻燮默然,他当初这么做的确有这么一层意思在,正是因为他发觉徐州军有点儿脱离他的掌控了。
这么多年,朝堂几乎是席荣的一言堂,尤其是邹山木堡被发现后,他这个皇帝越来越不被朝臣放在眼里了,从那之后,黄进的小动作多了起来。
曹邑说:“您让彭城王就藩,彭城郡的军政要务都要报与藩王,彭城王年幼不能理事,您可派长史前往辅佐,由此,何愁徐州军不重回陛下您手中。”
这话可是说到闻燮心坎里了,通过年幼的孙子掌控徐州大小事务,可比成年的儿子更好使。
徐州,就得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曹邑看出皇帝有了些意动,接着游说:“徐州乃龙兴之地,对陛下来说万分重要,相比起来,一个妇人实在无足轻重。”
闻燮撩起眼皮瞅着曹邑,冷声道:“曹邑,是谁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朕面前说这些话的?”
曹邑一惊,连忙跪下,指天誓日:“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臣只会想陛下之所想,急陛下之所急,断不会收受旁人好处来陛下面前搬弄是非。”
“最好如此。”闻燮没有叫起。
曹邑头磕在金砖上,说:“臣不敢欺瞒陛下,还请陛下考虑臣之谏言,朝廷大事与一介妇人孰轻孰重,臣相信陛下自有论断。”
闻燮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赵永跟上之前对曹邑说:“曹常侍,言多必失,这还是你之前教我的。彭城王府的老王妃给了你多少好处,还是说,是骆将军给了你好处。”
皇帝没有叫起,曹邑不敢起身,他直起腰淡淡看着赵永,说:“你要觉得骆将军给了我好处,没给你好处,你大可以自己去要。”
赵永一噎,他哪敢啊。
悻悻地乜了曹邑一眼,快步跟上皇帝仪仗。
等显阳殿里除了轮值洒扫的几个宫人内侍再他人时,曹邑叹了一口气,在心底说:张瑾你小子,我可是按你说的做了,你非要我说的那最后一句我也说了,你最好不是故意害我。
第266章
曹邑在显阳殿里从下晌跪到入夜, 往来显阳殿的当值宫人内侍都瞧瞧的看这位中常侍,思索他是不是失宠了。
闻燮晚膳在皇后的含章殿用的,膳后夫妻二人对坐煮茶,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儿子在世时, 夫妻二人势同水火,儿子没了反倒让他们关系缓和, 虽然回不到新婚之时, 像这样平静的如朋友一样聊天是曾经没有过的温馨。
“陛下, 曹常侍也跪了两个时辰,这次就算了吧。”柳景瑕劝说闻燮,实话实说:“陛下身边本就没几个得力之人, 曹常侍追随陛下多年, 忠心耿耿,陛下万不可让忠臣寒了心。”
闻燮斟茶的手一顿, 看向柳景瑕,轻声说:“你知道朕是为何事罚曹邑么?”
“不就是劝谏陛下同意闻瑾就藩, ”柳景瑕微微笑了一下,接过闻燮手里的水壶,替他把茶斟满, “我认为曹邑说得没错。”
闻燮提醒道:“闻瑾就藩, 骆氏也会跟他一同前往封邑。”
“去就去吧, ”柳景瑕叹了一口气,“去了也好,眼不见为净, 总比老在我眼皮底下晃要好。”
得知儿子死讯时, 柳景瑕恨不得立刻冲到彭城王府去手刃骆鸣雁,但在皇帝几番逼迫骆鸣雁自尽, 又反被骆乔借献俘之名示威,她冷静下来,跳出皇后和母亲的身份,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件事。
不得不说,在闻端逼宫这事件里,骆鸣雁又有什么错,她不过是自保而已。换做是她柳景瑕,在那个情形下也会是那么选择。
只是骆鸣雁比较不走运的是,原本该为她撑腰的丈夫居然死了,倘若闻绍没死,谁又会追究她杀了太子之过呢。
就算她这个皇后再不甘,也只能吞下苦果。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曾经门庭若市的彭城王府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柳景瑕冷眼看着,不得不佩服骆鸣雁的韧性。
她居然撑起了彭城王府的门户,忍着奚落与白眼游走在建康的名利场里,给儿子延请名师教导,收拢闻绍的旧部,拉拢朝廷的新贵,为儿子去国就藩尽一切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