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满是爆米花的香甜气息。
一场电影刚刚结束,成群结队的人从出口涌出来,喧闹声不绝于耳。
大约怕她听不清,男人微微俯身,接着说道:“想去哪里玩,哥哥带你去。”
温和轻软的语气,听着,就像在哄幼儿园的小朋友。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小朋友吧。
除了学习,便是吃和玩了。
许云淅仰起脸看向身前的男人,摇头道:“哥哥刚回来,还是好好在家休息吧,我和漾漾说好了,今晚住她家,明后天我们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男人眼底的笑意散了些,深邃眸光聚起,一言不发地看进她眼里。
心口陡然缩紧,许云淅低下头转回身去,排在前面的人正好抱着一大桶爆米花离开,她上前一步,开口点单。
坐在光线昏暗的电影院里,许云淅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的大屏幕。
右手边的温漾笑得乐不可支,她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余光里,另一侧的男人歪在椅子里,单手撑着脑袋,已经一动不动很久了。
是睡着了吗?
许云淅小心翼翼地转过脸。
男人的侧脸染着一层黯淡光影,眉眼隐在暗处。
她正要仔细分辨他的双眼是睁还是闭,就见他懒洋洋地倾过身来。
淡淡的薄荷味在鼻尖散开,刻意压低的暗哑嗓音穿过满场笑声钻进左耳,“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不敢看他,摇着头声如蚊讷。
一声轻笑过后,男人又懒懒散散地靠回椅背。
许云淅却绷紧了脊背,一直到电影散场,还在纠结他那声笑是什么意思。
当晚,许云淅如愿住在温漾家里。
接下来的两天,她和温漾都泡在图书馆里自习。
励蓦岑俨然成了她们的生活助理,不仅当司机来回接送,还负责一日三餐。
两天的月假一晃而过,许云淅重新回到学校,回到紧张而枯燥的备考氛围中。
忙的时候没心思想别的,可一旦空下来——
比如刷牙的时候、洗衣服的时候、躺下准备睡觉的时候,那些新鲜的记忆就像无形的烟雾,从心底的缝隙里源源不断地钻出来。
然后越来越浓,直到将她的整颗心牢牢裹住。
为了摆脱那些无望的思念,只要他的身影从脑海里冒出来,她就逼自己背数学公式、背英语单词、背古文……
就连睡前都塞着耳机听英语听力。
就这样过了两天,心里总算清净了些。
周三中午,第四堂课一结束,同学们一窝蜂似地冲向食堂。
许云淅也跑在人群里。
从前她都是等大家走得差不多了,才不急不缓地往食堂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人人都争分夺秒,若是动作慢了,去食堂就要排很长的队。
这样一来就会耽误宝贵的午休时间,从而影响下午和晚上的学习状态。
因此,她一改以往的慢性子,拿出最快的速度往食堂赶。
却在食堂旁的公告栏前瞥到一道挺拔的身影。
男人穿一件浅灰色的薄毛衫,手上提着两只大纸袋,立在公告栏的窄檐下,正冲她招手。
许云淅猛地顿住脚步。
男人穿过不断从眼前掠过的人流,缓步走到她跟前,提了提手上的纸袋,笑道:“我带了午饭过来,找个地方一起吃吧。”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阴云密布,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水汽,一阵风吹来,四季桂的淡香若有似无地从鼻尖飘过。
绕过食堂后的小道,穿过一片光秃秃的银杏林,两人来到瑞池旁的长廊下。
长廊顶上攀着稀稀落落的紫藤叶。
许云淅还记得,去年他们来这里的时候,花期已过,满目都是密密匝匝的繁茂枝叶。
那时候,他们刚住在一起不久,她因为期中考试考得太差,不敢叫他来学校开家长会。
他知道后,连夜带她来了这里,就着叮叮咚咚的水流声,温言软语地开导她。
而这一次来,水声依旧,紫藤的花期却还未到。
她的心境,也与之前大不相同。
当时的她,害怕自己的谎言被戳穿,害怕他因此讨厌自己,从而将她赶出门去。
而现在,她害怕的却是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情思被发现,害怕他因此厌恶自己……
就在许云淅胡思乱想的时候,励蓦岑已经把带来的饭菜摆好了。
香椿炒蛋、芦笋炒虾仁、山药猪肚汤……
精致而丰盛的菜肴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几乎摆满廊架下的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