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刚落,励蓦岑就直截了当地拒绝道:“那倒不必。”
陆皓阳脸上的笑意霎时间僵住。
他脑子飞转着,正想着如何把他们留下来,就听励蓦岑问道:“听说你想借淅淅家的这座院子开民宿?”
当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陆皓阳双眼一亮,当即点着头说道:“是啊,你看这房子,破破旧旧的难看不说,还引得流浪汉惦记!你们虽然装了监控,但也防不胜防啊!
等以后天气热了,他们铺个席子往院子里头一躺,就算你们从监控里看见了又怎么样?还能大老远跑回来赶他们走不成?
就算你们真的回来赶人,等你前脚走了,他们后脚又进去了,你们能有什么办法?”
陆皓阳振振有词地说着,许云淅听着听着,之前在陆家院子里浮起的猜测忽然就明晰起来——
该不会,撬了她家门锁、把她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罪魁祸首,就是陆皓阳吧?
因为她之前和他说过,自己下周要“出差”,清明假期又要“加班”,抽不出时间回来,所以他就用了这么一招,把她叫回来,然后借机和她谈建民宿的事!
而村支书和马婶就是他找来的说客。
至于家门被撬的事,因为没有任何损失,警方并没有立案。
所以,要不是励蓦岑陪着她回来,这会儿,她说不定已经在陆家人和村支书夫妻俩的“围攻”下,迫于“新农村建设”的压力和“流浪汉”带来的麻烦和恐惧,不得不同意把房子借给陆皓阳建民宿……
想到这里,许云淅顿时冷下脸来,正打算说几句狠话敲打敲打陆皓阳,就听身侧的男人忽地发出一声轻笑。
许云淅偏头看去,就见励蓦岑勾着唇角,像是听了一个有趣的笑话似的,微微歪过脑袋,不以为意地笑道:“别说没有流浪汉,就是真的有——能难得了我?”
的确,对堂堂跨国集团的总裁来说,区区几个流浪汉,实在是不足挂齿。
可对许云淅来说,却已是超出能力范围的大麻烦了。
“呃,也是……”陆皓阳抓了抓头发,讪笑地转开话题,
“不过就算没有流浪汉,这么好的房子空着也是挺可惜的,要是拿来建民宿,不仅能免费帮云淅修房子,还能让她躺着赚钱……”
话说的好听,等房子一旦到了他们手里,她就失去了主动权。
民宿能不能赚钱、能赚多少钱,还不是靠他们一张嘴?
励蓦岑嗤笑一声,“我家淅淅差那点钱?”
“我家淅淅”……
当这几个透着宠溺语调的字音落进许云淅耳朵里的时候,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一瞬的悸动之后,想起他之前在陆家院门前说的那句话——“谁说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了?”
许云淅的心又霎时间平静下来。
无论是把她的手塞进他的口袋,还是刻意强调“我家”,他只是在帮她在外人面前做戏而已。
许云淅很感动,却又忍不住心酸——
他演得再卖力,在陆皓阳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只是出轨的渣男和小三而已……
励蓦岑却不知道许云淅心底的情绪变化,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她的手心,面上却冷笑着对上陆皓阳的眼睛,慢声说道:
“所以,麻烦你转告那些怀有非分之想的人,别再打我家淅淅的主意。”
听到这里,陆皓阳心底猛地一沉。
他原以为能从励蓦岑这里“曲线救国”,却没想到,竟然踢到了铁板。
而许云淅也从怅然若失的小情绪里回过神来,偏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只见他眉目微敛,盯着面前比他矮了半个头的陆皓阳,缓声说道:
“淅淅生性软善,但不代表可以随意被人欺负。这次的事我就不计较了,如果还有人敢作妖,别怪我励蓦岑对他不客气。”
说到最后一句,他彻底冷了脸。
眸光也变得暗沉起来。
那像利剑般绽着寒光的眼神,瞬间让陆皓阳心底的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
离开芝岭没多久,雨就落了下来。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路都在下雨,进入江州的时候,天气愈发恶劣。
大雨伴着狂风席卷而来,时而一道闪电划过,似利剑般劈开漆黑的夜空,雷声紧接着轰然而至。
许云淅的后背紧贴着椅背,目光透过不断被雨水模糊的挡风玻璃,望向前方那片暴露在车灯下的雨幕。
忽然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