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淅却没动。
深夜的风从面前拂过,深暗的水面皱起浅浅波纹。
零星几辆车从桥上飞速驶过。
四周又安静下来,她抿了抿唇,斟酌着开口,“你……”
是不是心情不好?
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
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是不是刚出差回来太累了?
明明有那么多话想问,可说出口的却是毫无意义的两个字——
“冷吗?”
男人没有回应——
的确没有回应的必要——
她穿着大衣都觉得冷,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能不冷吗?
于是她又笨拙地补了一句,“最近倒春寒,你要多穿点,不然很容易感冒的。”
男人依旧缄默不语,只是咬着烟,拿一双暗沉的长眸,无声地注视着她。
那目光带着深浓的压迫感,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插在大衣口袋里的双手不自觉地蜷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伸手指了指身后,说:“那我先回车上了……”
话音刚落,就听男人突然开口道:“许云淅。”
“嗯?”她慢慢收回手,忍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迎上他的目光。
一阵薄烟从他嘴里缓缓吐出来,低哑的声线随着风轻飘飘地吹进她的耳朵里,“你平时,也这么管他吗?”
今晚的他实在太奇怪,老是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许云淅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问道:“谁?”
男人瞧了她一眼,将剩下的半截烟掐灭在石栏上。
“走。”他越过她身旁,将烟头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兀自开门上车。
尽管许云淅让励蓦岑把自己送到附近的地铁站就好,但他还是把她送到了小区楼下。
想起他的西装还挂在房间的衣架上,许云淅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道:“等我三分钟可以吗?我上楼把你的西装拿下来。”
她原本打算请他吃饭的时候,一并把衣服还给他,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那顿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约得上,不如趁现在给他。
励蓦岑熄了车,说:“我跟你上去拿。”
他看起来很是疲累,许云淅不想让他特意跑一趟,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拿下来给你好了,你坐在车上等着就行。”
却见男人敛了眉,冷声说道:“我就在电梯门口等着,不进去。”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怪,却又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
见他推门下车,许云淅只好压下心底的困惑,跟着下了车。
情人节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电梯里还在放杜杜的广告。
许云淅有些不自在,低下头从包里摸出钥匙。
所幸她住的楼层不高,广告还没结束,电梯门就打开了。
一出电梯,就听争吵声从门后传来,许云淅心头一突——
馨姐和峰哥不会又吵架了吧?
下一秒就见大门从里头打开,馨姐尖利的声音瞬间变得清晰又刺耳,“走啊,你走啊,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话音未落,一只黑色背包丢出门来。
许云淅有些无语,这才好了几天,怎么又吵上了……
“我保证不回来,你最好也保证,别哭着求我回来!”
峰哥的嗓音压着愤怒,听起来异常决绝。
这是许云淅第一次在他们吵架时听到峰哥的声音。
之前不管馨姐如何骂、如何闹,峰哥都像哑了一样,一声不吭,要么就是摔门走人。
而这次,他竟然回嘴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关系,真的走到尽头了?
“谁求你回来谁就是狗!”狠厉的骂声落下,一个穿着深蓝色格子衬衣的男人被推出门,紧接着一件土黄色的外套被扔出来,然后就听“砰”地一声重响,大门从里面重重拉上。
“有病!”峰哥气冲冲地捡起地上的外套和背包,一转身,见到一前一后立在走道里的许云淅和励蓦岑,陡然愣住。
“峰哥……”许云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走了,以后都不会来了。”他说着就背上背包,大步朝电梯走去。
通往电梯的走道十分狭窄,尽管许云淅已经贴墙站着,可他经过时,肩上那只又大又鼓的背包还是撞到了她的手臂,手上的钥匙“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许云淅连忙蹲下身去捡,却见一只手先她一步伸过来。
许云淅顺着那只手仰头望去,就见励蓦岑低头瞧了眼挂在钥匙圈的熊猫玩偶,随即撩起眼皮,对上她的目光,沉声问道:“我的小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