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拥着,看了会儿夕阳,然后陆棣引着沈温婉来到亭子里面,亭台上摆放着菊花茶和重阳糕,是陆棣提前让人安排好的点心和茶水。
陆棣给沈温婉斟了一杯菊花茶,又低了一块奶白色的重阳糕过去:“这是望月楼新出的口味,尝尝看是否合意?”
沈温婉接了重阳糕,小抿一口,觉得入口奶香四溢,绵软即化,再喝了一小口菊花茶,倒是相得益彰,借着美食的滋味倒是把方才心中的愁绪冲淡了些。
两人便饮着菊花茶,吃着重阳糕,便闲话家常。
话题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陆棣大拇指的玉扳指上面。
沈温婉知道,陆棣的玉扳指,是他心中的一道伤,是一道禁忌,可是方才一时大意,竟然脱口而出地问道:“这扳指可否借我瞧瞧?”
其实,话刚出口,沈温婉就有些后悔了。
聪慧如她,立刻找补,又道:“我就随口一说,若是王爷不方便,也不必……”
没曾想,陆棣还未等沈温婉说完,就摘下了手指上地玉扳指,递到她的面前,抬眉说道:“一枚扳指而已,何来不便,婉婉莫说想瞧一瞧,就是想要本王赠你,也没什么不可的。”
陆棣的语气洒脱,俊美的脸上一派真挚,倒不像是在忍耐什么绝大的秘密一般。
沈温婉有些懵了,她慢慢接过玉扳指,在手指间细微的转动和打量,又假装不经意的瞧过去,目光落在陆棣摘下扳指之后,有一道明显伤痕的手指上头。
第37章 037
沈温婉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在看着陆棣手指头上的伤疤, 立刻心虚地移开视线。
陆棣倒像是未有所察,他修长的手指端起桌上的茶杯,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菊花茶,这才同沈温婉的目光相交, 继而说道:“婉婉, 难道不好奇,本王手指上的伤疤从何而来?”
沈温婉没想到陆棣这么直白的把问题抛给她。
就有一种少时在私塾读书, 被讲课的先生当众提问的感觉, 而且问的还是她根本没有温习的功课。
沈温婉动了动睫毛,稍微移开了一些视线。
没有来自陆棣本人视线的压迫感, 她心里放松了一些,这才斟酌着说词, 缓缓开口:“王爷是威震四海的镇北大将军,武功盖世的大英雄, 怎么会弄伤了自己的手指头呢?”
一通马匹拍的格外响亮, 再加上不解的疑惑的迷茫的眼神朝陆棣瞧过去, 倒是叫陆棣看着心都软了。
“所以, 婉婉并不知道?”陆棣问着,抬起了右手, 掌心落在沈温婉秀美的肩头,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梭了两下。
沈温婉顺从的任他按住肩头,轻缓地摇了下头。
“婉婉,既然能够预见明年瘟疫大爆发,又说是跟在本王身边瞧见的, 这等异能之事, 本王初听之时,只觉得是乱神之说……”
陆棣说着, 按住沈温婉肩头的手指加重了力道,语气也愈发坚定,瞧着沈温婉的目光柔和却真挚:“本王不信神佛,但是……
“本王信你。”
沈温婉心头一颤,有被触动到。
“王爷……”她刚要开口。
陆棣放了一根食指在她唇畔,她嘴唇嫣红而柔软,而陆棣的指腹却有常年练武而摩擦出的细茧,粗粝而坚硬。
“听我说。”陆棣放下手指,给沈温婉重新倒上一杯菊花茶:“你喝口茶,听本王给你慢慢说来,关于这枚扳指,和这道伤疤的往事。”
“那是本王十三岁时候的一桩旧事……,那一年,也是父王驾崩的一年,说起来也才过了十二年而已,可现在回忆起来,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沈温婉安静的听陆棣娓娓道来。
陆元是陆棣的父王,陆元死的时候,陆棣才十三岁,但已是天资聪颖,锐不可当。
陆元死的时候,警告陆棣不要越权,辅佐好自己的侄子陆文,两人在争执的时候,陆元割伤了陆棣右手的大拇指。
从此,陆棣为了遮挡伤痕,便戴上了玉扳指。
陆元死后,侄子陆文登基,陆棣则被派去了边关镇守,说是镇守,实则是陆元为了防止陆棣在陆文刚登基之初,羽翼未丰之时夺取皇位,才把这个儿子远远的派去了边关。
一直到延佑十二年,陆棣才得以回到京都。
“父亲从未信任过我。”陆棣说完往事,总结道。
沈温婉静默着与他对视,没有应声。
身在帝王家,本就是宿命,在权力争夺的巅峰,即便是亲生父子,也有弑父篡位的先河,更何况,越过自己的亲儿子,传位给年幼的长孙,这本就是偏爱,而让陆棣最为难受的,并不是父亲的偏爱,而是对他的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