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房来报, 到成蟜碰掉酒杯, 再到赵仪抽刀架在成蟜脖子上, 一切似乎都是在瞬息间发生的事, 快到成蟜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这才叫攻守异形呢, 一刻钟前成蟜还威胁着要将赵仪等人扣在咸阳, 转瞬就成了赵仪持刀威胁成蟜。
感受到脖子上的痛楚, 成蟜咬牙:“赵大夫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早知道,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应该让人搜身!”
该说幸亏刚才没有真的将人扣下吗?才给自己留下一条小命。
赵仪洒然一笑:“长安君过奖了。”随后笑容一收, 声音冷飕飕的, “我这点拳脚功夫, 哪及得上长安君深谋远虑呢?”
成蟜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连赵仪随身带着短刀都没看出来,哪来的深谋远虑?
赵仪冷笑:“别装了, 是赵某小看了长安君,我本还以为长安君年纪尚小,做不来细作之事,没想到长安君早就是熟手了,可惜此里应外合非彼里应外合,倒是我赵国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赵仪的话里充满了埋怨和指责,好在成蟜听懂了,但他只觉得荒谬。
“你这话该不会是怀疑,嬴政是我引来的吧?”
赵仪冷哼:“难道不是吗?若非是长安君与秦王串通好了,想要将我们一举抓获,事情哪会这么巧?我刚来到你府上,秦王就来了?”
不知是嬴政太过谨慎,还是太过勤勉,即位这么多年很少出咸阳宫,八百年不出宫一次,就被赵仪碰见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成蟜只觉得莫名其妙。
“我跟你的谈话若传出去,那是斩首的大罪!我怎么可能主动将秦王引来,我疯了不成?”
赵仪:“你也可以事先与秦王约定好,故意用这些套我的话,他知道你的忠心,你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被人如此怀疑质疑,成蟜无疑是愤怒的,关键他确实没做过,赵仪一口接一口大锅往他头上扣,简直要把人砸晕。他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可小命在人家手里捏着,成蟜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我比你还慌好不好!”
别看成蟜野心大,口号喊得也响亮,可他现在到底是个光头王弟,除了一个封地之外毛都没有(封地还是刚到手的,今年税收还没收上来呢)。
赵仪:“你以为我会信吗?”
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赵仪死活不相信成蟜了,这对盟友之间的信任真是,比丝绢都薄。
不管成蟜怎么解释,赵仪的手都稳得一批,一点要将短刀挪开的意思都没有,两人一时陷入僵持。
还是成蟜说:“不管你信不信,现在我必须要去正门迎接王驾。”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并在一处,轻轻抵住刀刃往外推。
“把刀拿开。”
刀刃纹丝不动。
成蟜干脆放下手,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似乎因为一直劝说不通,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你可以不信我,甚至大可以杀了我,只要你能杀了我之后能想办法逃出去。”
这正是赵仪的想法。
因为当年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赵国王室中人都擅长刀箭,虽然比不上身经百战的将军们,但翻墙逃走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逃走之后呢?
成蟜是嬴政的亲弟弟,要是他死了,咸阳必定会戒严,关城门查找凶手,秦国奉行军功封爵制,小小一个城门守卫都是战场上拼杀下来的,甚至斩下过不少敌首,绝非其他国家守门的那些草包可比。
要是赵仪能从他们手里逃脱,也就不用当个谋士了,战场上夺取功劳更快。
瞥见外移的刀尖,成蟜就知道赵仪还是有些顾虑的,顿时心中大定,悄悄蹭了蹭手心的汗,成蟜继续鼓起勇气劝赵仪。
“赵大夫可不要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嬴政出行时侍卫可不少,光是弓箭戈矛都能堆满我这整间屋子,要是不小心撞见了,被他们认为你是要行刺秦王,任你有季胜之能,也会被戳成是筛子。”
赵仪迟疑了。他不怕死,不然也不会只带着几个仆人门客就敢来咸阳见成蟜,可他要是这时候死了,秦军的动向就没人能传回赵国,那他岂不是死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其实仔细思考成蟜的话,他的确没有做两面卧底的嫌疑,因为赵仪听得出来,发现嬴政毫无预兆地来到他府上时,成蟜是真的慌了,凭他那点城府,装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