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王上德行还不好,你告诉我什么是好的?
他们真是低估了粮食对黔首的吸引力,简简单单被被嬴政平息了这场风波,甚至都有闲情过问一下扶苏在学什么了。
扶苏:“李先生说要先学认字,然后再学《五蠹》,不然就是揠苗助长。”
嬴政点头:“确是如此。”
他本就不赞同扶苏学《五蠹》,那根本不是他现在能看得懂的东西,偏偏扶苏实在喜欢,他这才命李斯教导。
如今李斯能带着扶苏学识字是最好的,然后又问了是用哪本书启蒙,当得知是《诗》,未评价可与不可,想来的确如李斯所想,王上对这种大众化的启蒙书没什么意见。
既然已经问了,自然逃不了过问功课这关,嬴政也就随口问了一句,扶苏顿时打起精神,回道:“我会写字了!整整十五个字!”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穿越过来,对此情景一定会感到痛苦,上辈子被爸妈支配也就算了,怎么穿越一次还要被问!
但对扶苏来说,这是个新鲜的体验,毕竟上辈子也没人会管他学得好不好,甚至学不好才符合他们的要求,这样就不用替他出大学的学费了。
当然,扶苏也根本没需要他们出这份钱。
十几年的时间,他早就认清自己的亲人是什么样子。当然,他更清楚,他们只是亲戚而已,不想出钱也是正常的,所以他也不会怨恨,考上大学之后更是自己想办法交上了学费,搬到大学所在的城市,摆脱了这种寄居的生活。
这种旁人避之不及的‘拷问’时间,扶苏还挺向往的,毕竟他没经历过。
扶苏回答得自然,嬴政却有些微微的惊讶,扶苏才三岁而已,居然就会写字了?
小孩子手骨软,长成之前不练字只读书,这是所有人约定俗成的事情,嬴政不信李斯不知道。
既然不是李斯要求的,难道又是扶苏在任性?
接收到嬴政怀疑的眼神,扶苏倍感冤枉,他总共就熊了那么几次,怎么他爹记得这么牢?!
他赶紧打补丁:“父王,我写给你看!”
然后让伍左端着他专用的小沙盘进来,嬴政一看就了然了,扶苏则开始握着他的小木棍,在沙盘上一笔一划地写起来,等到手挪开时,可以清楚看到是一个笔锋格外稚嫩的‘关’字。
别看简体字这么简单,实际上篆文的‘关’比划可多着呢,扶苏写完一个字就长舒一口气,能把一个比划这么多的字写出来,既要注意结构不能太散,又不能显得太熟练,可真是难为死他了。
好在结果是好的,嬴政见扶苏的字写得有模有样的,没有缺胳膊断腿,着实惊喜,因此难得夸了一句:“不错。”
“这在沙盘上写字的办法,可是李斯教你的?”
扶苏嫌弃地撇嘴:“李先生哪里会这个?他还说要我六七岁才能写字呢,这个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你自己?”嬴政再次讶然,今天惊讶的次数着实多了些。
不过,在扶苏身上倒也正常,这个儿子人虽然不大,却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
扶苏略带得意地点头:“没错!”
说着,又将之前说给李斯的理由重新讲了一遍,其中着重讲了本来扶苏是想在布帛上练字来着,想到此举过于靡费方才作罢。
得知扶苏是看见宫人在地上画画玩耍,就想到用沙盘写字的办法,嬴政赞许之余目光却渐渐悠远。
一个三岁稚儿都能想到的办法,以前真的没人想到吗?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之所以此法未曾得到提倡推崇,不过是觉得蹲下/身在地上写写画画是贱民才会做的事,能读书的人家非富即贵,岂会做如此不雅观又有失身份的事。
若是如此,倒不如就用在布帛上练字来得清贵。
钱帛钱帛,布帛就是钱,在钱上练字,可不就是个‘贵’。
扶苏身为他的长子,秦国上下再没有比他更尊贵的稚儿,即便真的用布帛练字,也不是耗费不起。
然而扶苏却能意识到此举靡费,改用王孙公卿们都不屑的沙土来练字,这孩子……似乎天生有一颗仁心。
嬴政低头看着扶苏,目光深深,不知在想什么,扶苏被看得莫名其妙,总觉得这么一会儿他爹好像是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似的。
不会吧爹,快保持住你秦始皇的格调,千万不要学李斯那样尬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