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显然是气得很了, 连这种骂自己的话都能说出口, 郭开心思一动, 佯装反驳赵王的样子,说:“王上明鉴, 庞将军向来忠心耿耿,绝不是故意期满王上的,定是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丞相不必为他求情!我看他就是巴不得寡人死,才留下这么几个守卫,害得寡人连中牟邑都丢了!这百年以后,寡人还有何颜面见我赵国的列位先王啊——”
赵王说着说着就带出了哭腔,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没站稳,颓然地跪到了地上,面朝着殿外,似乎正在遥望赵国各位先王的陵寝,流出了悔恨的眼泪。
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庞煖去代地,那什么代地、雁门关,丢了就丢了,有什么要紧?重点是邯郸绝对不能有失。
可想想如今的局势,秦国大军距离邯郸只有不到三百里了,也许是二百里,赵国的大军却还在太行山中,邯郸恐怕真的要保不住了。
赵王颓然转头问郭开:“丞相,你说寡人该如何做?该如何做才能保得住赵国的基业?”
郭开:这我不清楚,我一向只擅长败坏基业。
咳嗯……
赵王问郭开算是问错人了,从听说司马尚死的那一刻,郭开就无时无刻不在想,该怎么才能立一个惊天的功劳,赢得秦王的赏识,让对方赐他个官做。
丞相之位不敢想,那是吕不韦的,连秦王都要尊称吕不韦一声仲父,郭开哪里敢跟他抢。
至于上卿之位……?那更不行,那可是蒙骜的位子,他马上要受降于蒙上卿的,一个降臣的功劳再大,又哪里比得上攻破邯郸的将军呢。
所以退而求其次,郭开觉得御史大夫就不错,蒙骜和吕不韦也老了,总有退下去那一天,只要他坚持等下去,早晚能当上丞相或是上卿的,不急。
赵王向王陵哭诉这么一会儿,郭开不仅想清楚了自己要偷偷立功,还想到了以后升迁的问题,这谁听了不得夸一声有远见。
有远见的郭丞相皱起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赵王的问题。
他不是什么有军事才能的人,若说让他来抵挡秦军,他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如今邯郸兵力不足,又没有一个能打的将军,就算是军事天才面对这种情况也要愁秃了头发。
何况就算能打又怎么样?对面领军的可是蒙骜和张唐,赵国上下除了庞煖和李牧之外,无人能挡此二人的锋芒。
打,是打不过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周围城池的兵力全部调过来,拱卫邯郸。
攻城之战向来是最难的,耗时最长、伤亡最高,邯郸城内粮食充足,足够他们抵抗三月之久。
三个月,庞煖就算爬也能爬回来了,只要大军回援,邯郸就有救了。
这的确是现下能想出的唯一一个有用的注意,但郭开现在满脑子都是拿赵王献功,他一时陷入了纠结,到底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若是说了,邯郸有救,他就还能当赵国丞相,若是不说,就可以静待赵国战败,将赵王献出去邀功,即可成为秦国的御史大夫。
二者皆为三公之一,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差别,然而细细一想,他去秦国可谓是人生地不熟,况且御史大夫说是三公之一,其实更准确来说它是三公之尾,哪比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呢?
秦王又是锐意进取之人,远没有赵王那么好糊弄,那日子哪有在赵国舒坦?
郭开摇头,不划算不划算,还是帮赵王撑一段时间吧,虽说赵国已经呈现出了颓势,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灭国,但能拖一天是一天,只要他活着的时候赵国没亡就行,他就还能再过几十年的好日子,管他那么多呢。
终于权衡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一个方式,郭开心中大定,笑着安抚赵王:“王上莫急,虽然中牟已失,但那是因为秦军突袭,中牟守军没有准备,这才被他们钻了空子,如今我们已经知道秦军的动向,提前做些准备,未必不能守住邯郸。”
郭开自信慢慢,赵王却是一点自信都没有了。
他似哭似笑地说:“丞相不要再安慰寡人了,邯郸城内有多少兵力,你与寡人皆是心知肚明,如何能抵挡得住十万大军呢?”
郭开摇摇头:“臣说的不止是邯郸。”
“王上大可下达王令,命邯郸二百里内所有军队都赶来守卫邯郸,然后封锁城门,再准备好巨石滚水,保证秦军半月内都攻不进来。”
“中牟失陷一事恐怕已经传遍天下,庞煖将军得到消息,必然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只要我们能守住邯郸七日,甚至三日,援军就能赶到,届时围城之困可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