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事情属实,宗正再也没有享受朝食的心情,慌张道:“坏了,这下坏了。”
宗正是九卿之一,一向由宗室担任,算是九卿中最特别的一个,因为他主要掌管王族事务。
长安君妄图弑兄夺位,这大概是宗正继任以来经手的最大的事了,还不是好事,也难怪他失态。
宗正踉踉跄跄跑出去,大喊着:“备车!快备车!”路过仍在吃着粟米的小鸟,一挥袖子把鸟撵跑了:“这什么丑鸟,丑死了,给它赶走!”
宗正慌慌张张往外跑,家臣在后面追着喊:“家主!你换身衣服再去啊!”
宗正听到提醒,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衣摆上全是污渍,一拍脑袋往回走:“对对,先换衣服。”
他火速回房换了身衣服,就又匆匆忙忙地跑出来,火烧屁股一样地登上马车,喊车夫:“快,去咸阳宫!”
马车已经足够快了,宗正却仍坐立不安,不住催促车夫:“快点,再快点!”
万一去晚了长安君已经噶了,他该怎么跟秦国的列位先祖交代啊!
于是马车越跑越快,这条路上不止宗正家一辆马车,平时遇见定然是要按官阶互相礼让的,可今天宗正完全顾不上这个,让车夫一路加速就是超车,把一辆四匹大马拉着的车给挤到路边去了。
拉车的四匹马皮毛水滑,马车也比宗正的宽敞了不少,一看就是大官。连车夫都比别家硬气不少,见到有人居然敢超他们家的车,梗着脖子就要骂,可那肇事的马车跑得飞快,只留下一串飞扬的尘土,将车夫一肚子的赞美都给憋了回去。
吕不韦掀开车帘,他连车屁股都没看见,只好问车夫:“刚才那是谁的车?”
车夫小心回答:“回丞相,似乎是宗□□上的。”
“宗正?”能让宗正这么火烧屁股的事可不多见,吕不韦若有所思,吩咐车夫,“驾车仔细点,如果还有要人抢路,不必着恼,让他们先过去。”
“喏!”
车夫心想,丞相真是心胸宽广,跟他们这些小人物不一样。
——
此时,章台宫内,廷尉正在向嬴政汇报自己的审讯结果。
嬴政问:“查出那个赵人的身份了吗?”
廷尉神情凝重:“臣审讯了他一个晚上,可他一句话都不肯说。”
嬴政:“他带来的那些人呢?难道也不肯说?”
廷尉:“臣将他们租住的院落查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又找来周围的邻居指认,发现那赵人带来的一伙人俱都死在了昨晚,已经无人可以审讯。”
赵仪来咸阳能带的人不多,为了效益最大化,他带的都是游侠刺客,刺杀秦王自然要全员上阵,甚至连他自己都是,可惜昨晚侍卫们搜得太严,根本没给他发挥的机会。
这人是个硬骨头,连廷尉这种审讯老手都觉得棘手。
“王上,臣已经砍掉了他五根手指,可他什么都不肯说,连姓名都问不出来。”
十指连心啊!砍掉五根连姓名都不肯说,可真够硬气的。
嬴政冷哼:“如此酷刑,连姓名都不肯说,必然是赵国王室无疑,这个不用再问了。”
在封建社会早期,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有姓名,能清楚知道姓氏祖先出处的,无不是世家大族,甚至是王室。
因此姓氏也是贵族彰显自己地位的一种方式,他们也更加看重姓氏,若做了什么错事,轻易不肯对人言自己的姓名,免得有辱门风。
但嬴政知道,赵仪不在这一列,他之所以死撑着不肯承认自己姓赵,无非就是怕嬴政以此为理由攻打赵国,
‘我被你们姓赵的人刺杀了,所以派出我心爱的蒙将军和王将军替我找回场子,这很合理吧?我可是占理的,齐楚魏燕韩你们五个不会拉偏架吧?’
五国:“……”那自然是不会的。
不说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人心不齐,各自为政,根本打不过秦国,就算能打得过,人家秦王都被刺杀了,打回去合情合理,他们也不好插手。
哪怕周礼已经崩得不剩什么了,但师出有名这条他们还是要守的,倒不是迂腐,而是这就是他们的休战牌啊,不想出兵的时候将这个理由拉出来溜溜,就可以暂时歇着喘口气,不然连番征战就算不输也会被战争拖死的。
而且礼教不死,有些人还是很愿意守这些礼节的,若哪个君主公然挑战礼教,不管不顾,那就没有人才愿意来了,倒时候七家公司就你一个永远招不到人,你难受不难受?
秦国本来就想打赵国,是因为去年五国伐秦,这事说到底五国都有责任,而秦国基于领土扩张等需求,第一个选了赵国开刀,赵国慌张之下不仅派了赵仪来秦国搞无间道,还另外派了使臣前往其他四个游说,劝他们出兵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