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来就发现事情发展好像不对?
她拦住一个厨婢,询问明白前因后果之后,当下急得跺着脚跑到冯五郎面前。
“你怎么自作主张,就这么把我家娘子做的柿子糕饼给替掉了?”
少女尖细的质问怒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纷纷朝这边看来。
眼见来兴师问罪的是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冯五郎笑了出来,语气仿佛是在逗猫儿。
“我可没见到什么柿子糕饼。”
谷晓星闻言脸色铁青,费力地将一个食盒搬了回来,“就是这个,你还不承认!”
“这就是我家娘子做的‘柿非柿’!”
冯五郎更是嗤笑出声,
“什么是不是的,那不就是一盒柿子——”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谷小星两根手指轻轻一揭,就将那柿蒂揭了下来。
须知“木中根固,柿为最”,柿根和柿蒂都是极其坚固的,所以柿蒂纹才常用在屋宇、窗棂装饰之上,以期其牢固结实。
谷晓星手中的确是真正的柿蒂,因为那是从真柿子上摘下来,放到这糕饼上做装饰的。
她气愤极了,直接将柿蒂朝冯五郎扔过去,而后拿起小刀,将一颗“柿子”那么一切——
最外层是橙红色的糯米皮,而后是一层奶黄色的乳酪馅儿,最中间则是橙黄色的、精选的柿子肉。
“啊!这、这是!”
“不是柿子啊!”
“但、但真的和柿子一模一样啊!”
“所以才叫柿非柿吗?”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用真柿子做的假柿子!
做得也太精细了,每一处细节都堪称完美。
那柿子皮之所以打了蜡似的油亮,是因为用油糖水刷过;
敷着的薄薄白霜,则是熟糯米粉扑上去的;
还有那一模一样的颜色,以及真柿上取来的柿蒂……
如此惟妙惟肖、以假乱真,再碰上冯五郎的早有成见、不求甚解,于是就被当成真柿子搁置到一边。
“哎呀,这得费多少心思啊,从没见过这么精巧的玩意儿。”
“可不是!好了,现在妥了,给换成绿豆糕了……谁没吃过绿豆糕啊……”
“我要是虞娘子啊,我真得怄死。”
“嘘,别瞎说!”
“刚才我就说不该换,他非要换。”
众人一声接一声的讨论,落入冯五郎的耳,让他又气又臊。
他在司局中资历很深,颇有威望,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质疑。
此时虽已有三分心虚,然而他仍是嘴硬,甚至还反问起来。
“做那么像干什么?这不是闲的吗?”
“你别管!”
谷晓星深知轻重缓急,现下没时间和他拌嘴,只想着亡羊补牢。
“现在看明白了?这就是糕饼,快送上去呀。”
看着那精美无双的点心,以及周围人略带鄙视的面容,冯五郎也有一瞬间的动摇,可是马上他就狠下了心。
“不行,这样糕饼送上去,数目就不对了。”
既然已经犯错,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而且,他这个理由十分充分——
今日酒有八盏,荤菜八样,素菜八样,河鲜海鲜八样,果子点心也是八样……
凡此总共十一品类的馔饮,每一类都是八样,这样最终就是八十八样,正合了凌玉章八十八大寿的寓意。
这是精心安排过的。
绿豆糕已经送上去了,八十八之数已经凑满了。
老夫人的寿数,可是绝对不能出错的。
所以冯五郎这话一出,众人也觉得是这个理。
甚至有人劝起谷晓星来,说虽有些可惜,但确实不能只因为要展示这糕饼,就破坏了吉数。
冯五郎看准时机也服了软,说了几句好话,轻飘飘地道了歉。他本以为这小丫头很好哄,没想到谷晓星寸步不让。
这可是娘子费了最多心思的糕饼啊!
设计了许久才真正动手,从头到尾每一样用料都是她精心选择,最后敲定做法。
为了防止蒸熟的糯米皮变色,为了馅料的流动和凝固达到最佳平衡……她做了无数次实验,才做出那么漂亮的成品。
而且柿非柿的意义,不仅仅体现在这场寿宴,更是即将发售的四季糕的隐藏款,虞凝霜要借此造势的。
如果今日不能上桌,那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谷晓星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从小到大被大伯虐待的经历,使得谷晓星特别惧怕年长的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