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凝霜听了,马上努力板起脸,帮着许宝花教育起虞川来。
别的人家,恨不得儿郎读起书来头悬梁锥刺股的。
自家阿姐却好,天色稍暗一点儿就将他往桌下赶,虞川回回想挑灯夜读都跟做贼似的。被抓了几回,就这么被爹娘告官一样告到阿姐这儿来了。
一定是因为知道他最听阿姐的话罢。
但是这件事上,虞川有自己的坚持。
他必须奋发图强,无论是钱还是权,都尽快尽可能多地抓入手中,好将阿姐从严铄身边解救出来啊!
那强迫人成亲的大魔头,一定会遭报应的!
虞川愤恨不已地想着,面上却装乖哄过了虞凝霜。
因虞凝霜教训他这一番话,他听得多了,渐渐也知怎么应对。
虞凝霜大概也想不到,最会糊弄人的她倒是被亲弟弟糊弄了一回。看着懂事可爱的弟弟,她硬装也是装不久冷脸的,这便喜盈盈引着家人往后厨去。
那儿有她特意给他们留的特供版酥山。
虞川和虞含雪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虞凝霜做出的好吃食。
从小到大,隔三差五,阿姐总会尽己所能,像用最普通的彩线绣出最精妙的花样一般,用最廉价的食材,为他们做出所有小伙伴见所未见的、羡慕不已的美味。
但是这一次,看到眼前浇了足量的浓郁乳酥的酥山,兄妹俩还是目瞪口呆。
虞凝霜虽然自诩是个有良心的商人,但是面对家人当然尽可能偏心优待,给他们加了许多乳酥,又配上一个四格果盘,里面全是精选的品质最佳的鲜果切。
虞家人一路急忙赶来,早就已经热得汗湿脊背,便如在盛夏一头扎入凉湖畅游一样,一头扎进那甜蜜蜜的酥山,敞怀吃了起来。
虞全胜和虞川已经被这醇美的滋味震得说不出话来,而虞含雪一如往常是个捧场的小太阳,一边吃一边拼命地夸。
看着她那小模样,虞凝霜只想要把全世间最好吃的东西通通捧到她面前。
唯有许宝花还没动口,反而抬起袖子给虞凝霜擦擦汗,又道,“霜儿,你这一份卖不少钱呢罢?我和你阿爹吃一份就行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阿娘你尽管吃。”
虞凝霜哭笑不得,直接舀一大勺送到许宝花嘴里,由衷期望她能赚大钱,而阿娘再不用为钱财畏首畏尾那一日能尽快到来。
明明是卖饮子的,可虞凝霜这一大早忙到连口水都没喝上。
现在眼看家人吃得开心,她也跟着吃了几块水果,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在青槐巷的日子,一家人团团圆圆围在一起吃喝。
虞凝霜咬着一个鲜嫩的杨梅,露出一个隐秘又满足的微笑。
就如同给许宝花开的鞋履铺一样,她又建立起一个阵地。
虽说和严铄婚前约法三章中,明确过虞凝霜会常回娘家,严铄也同意了。
然而他之前那对铺子名字颇有微词的样子,极大削减了虞凝霜对他的信任。
人心难测,万一某天他真的变卦了,只要这个铺子仍在,哪怕她不能常回娘家,家人仍可以常来见面,不受限制。
谷晓星一个人顾不过前堂,虞凝霜不能久待,安顿好家人便先回去招呼客人,居然又见熟人——是之前她在田家杂煎撒暂时,结识的两位熟客。
人家回回都买她的冰饮子,偶尔还给几文赏钱,很是和善大方。
据他们说,是之前听田六姐讲起虞凝霜会开饮子铺,正好顺路来看看。
虞凝霜感念这份情谊,当即请两位就坐,先各送一碗绿豆百合汤。
这绿豆汤是全程盖着锅盖小火熬的,又因将豆子充分泡了一晚上才煮,所以煮制时间不需太长,最后的成品就还保留着那恬淡清新的豆绿色,间杂几枚软糯的白色百合,温乎乎的,正适合入口。
汤色略浑浊,但这是绿豆熬煮到位的标志,那些细腻的豆瓤或静悬,或沉底,轻轻一晃,又如山间浓白的雾气一样翻涌起来。
两位熟客勺子也不用,都直接捧起就喝了大半碗,砸了咂嘴,不约而同地想“就是这个味道!”
也不知怎的,反正这虞娘子做的饮子,就是比别处好喝。
两人仰头闷光了绿豆汤,缓过气来,才与虞凝霜道,“我们上月去田家杂煎吃饭,还总听六姐念叨你呢。”
“我也想六姐了,这些日子实在没得空回去看看。”虞凝霜不无遗憾地回答。
成婚的一个来月,关于没能再去田家杂煎卖饮子这一点,她也深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