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北阙竟是笑了笑。
关押好了容与,他便继续心安理得地去了承明殿。
他踏进殿中时,她便感知到了他的到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你来了?”
她对他招手,“正好来看看我插的花插得如何?”
她笑着,明媚如骄阳,一身清冷融尽,一如数千载前,他们成婚之时。
北阙看着,也跟着笑起来。
人人都说他疯了、病了,可他清醒得很,他清醒地知道他在做什么。
只要阿未一辈子都不知道,一辈子都爱着予之,而他就是予之,就是永远都陪在她身边,与她相守的予之,那这又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任何不同。
北阙这样告诉自己。
而后他走近了她,以容与的身份,装好容与的模样,与她一同看插好的琼花。
然后他又听她说,“我忽然觉得这样有些累了。”
什么叫这样有些累了?
阿未也要结束这段关系,连予之也舍弃吗?
北阙心中再次笼罩上巨大的惶恐,可却听她道,“北阙不会舍命救你,我也杀不了他,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她转过头来看他,“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吧。”
“你曾经说过你不想当这三界至尊,只想寻个山清水秀,与世隔绝的地方,从此我们相守一生,再无旁人。”她说,“如今我们便去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从此相守一生,再不出世,可好?”
她说完,却见北阙呆愣愣地站着。
她蹙眉,不由问,“怎么了?你是不愿意吗?”
下一刻,她被紧紧抱住,他剧烈喘息的声音飘荡在她耳畔:“我愿意!”
他怎么会不愿意?
能与她相守一生,再无旁人,是他一生所求,他又怎会不愿意呢?
可她想要相守的是予之,不是他啊!
北阙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撕扯成了两半,一边迸发出巨大的惊喜,一边撕裂地痛着。
可越是这样痛着,他越是抱紧了她,就仿佛这样,他撕裂的整个人才能愈合到一起,“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他下颚搁在她肩头,眼却缓缓阖上,“就若阿未所言,我们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从此相守。”
没有予之。
没有旁人。
只有他和她。
只有她和她以为的予之。
北阙眼尾的温热忽地就滑落下来。
**
北阙执意带裴姝未离开那一日,雨下雷鸣,天界仙家齐齐都跪在了乾坤殿之中,然而却分毫不能阻挡北阙的去意。
这是他奢求了多少世的一切,又怎可能为了他本就没有想要过的至尊之位停留?
无论天界仙家如何哀求,北阙最终还是带着裴姝未离开了。
僻静之处易见,世外桃源却难寻。
北阙带着裴姝未走了好多地方,最终才将地方定在了洛城的往生山脉之中。
往生山脉背山临水,山谷之中是大片大片裴姝未最喜爱的琼花树。
北阙略有遗憾地道,“可惜最近不是花期。”
“倒也无妨,左右我们从此居于此,错过了今年的花期,往后还有年年岁岁。”裴姝未抬头望着满山谷的琼花树。
虽则以她和北阙的修为也能催开琼花,甚至天界之中的琼花便是如此常开不败,可若真是如此,却也少了那份年年岁岁的期盼。
他和她的年年岁岁。
这一刻,北阙忘了容与,看着身侧的裴姝未,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对,我们还有年年岁岁。”
他逡巡一周,目光落在了琼花树林中的落月湖中,“你喜欢琼花,我们便在此处建一处琼花亭,每到花期,我们便来赏琼花可好?”
裴姝未沉默下来。
北阙见状,小心地问,“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他道,“你若不喜欢,我们便不建了。”
裴姝未却摇头:“不是不喜欢。”
北阙问:“那是为什么?”
裴姝未沉默须臾,“可是我不会建亭子。”
她抿唇看他,“你会吗?”
北阙忽地也沉默了。
他倒是会用仙力建一个亭子,可要他真的用手建,他却是不会的。但看阿未的意思,明显就是想要一个自己建的亭子,而不是用仙力变幻出来的。
“我也不会,但是我可以学!”北阙没有犹豫。
裴姝未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确定......你学得会吗?”
她知道北阙修为高深,天资聪颖,可毕竟术业有专攻,他真能建得成亭子?
“阿未你给我一些时间,我肯定可以学会的!”北阙保证道,即便再难,只要是她所求,他总能学会。
何况不过是建一个亭子,又能有多难?
北阙想着便做起来。
每日他便就一边捧着一册书,一边跟着建着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