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帝对琼华公主纵容至此,又默认她往府中强夺郎君,当然是连这种细微之处,都替她考虑到了。
天家女郎不愁嫁,便是再荒唐又有何妨。
皇帝恩宠,竟至如此。
见少年面色冷漠,嬷嬷捏了捏手中帕子,笑道:“公主万金之躯,将来自然是要与驸马诞下子嗣。如今,公主既然选中了你,陛下|体恤公主,由着公主性子胡闹。但子嗣这种事,是万万马虎不得。顾郎君不会以为,你有幸能得公主青眼,就有资格与公主孕育子嗣了吧?”
顾舟看着嬷嬷,没有说话。只垂在身侧的拳头渐渐握紧。
“虽然现在顾郎君入府也不过月余,但少年男女,情窦初开,难免情不自禁。陛下也是未雨绸缪,命老奴前来为顾郎君送避子汤药。也是老奴心善,才与你解释这么多。”
“所以,喝了它,对你,对公主都好。”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说完,眸中闪过一丝轻蔑,“免得到时候出了意外,损伤公主殿下凤体,你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第9章
妙元在喝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她只看着顾舟的脸色越来越差,风雨欲来。
妙元有些瑟缩。
同时心里又忍不住犯嘀咕:他不会还想要与她有孩子吧?
七年前不会,如今更应该不会。
那他怎么瞧着是生气了的样子呢?
就在妙元心中忐忑,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的时候,顾舟开口了。
“殿下实在是多此一举。”顾舟睥睨于她,居高临下,语气中略有讥讽,“殿下莫不是以为,臣愿意与殿下弄出一个见不得光的孩子?”
妙元目光警惕地看着他,没有答话。
顾舟走到妙元面前,倾身,妙元吓得闭眼,生怕顾舟再做出什么事,然而顾舟掠过她,长臂一伸,从枕下摸出一个腰牌,握在手中走了。
——他本就是回来拿东西,才教他意外看见妙元喝药。
临走时,顾舟想起什么,回过头道:“不必殿下费心,臣已经吃过药了。”
“咚”地一声,房门被关上。
妙元坐在榻上,与晴芳面面相看。
晴芳难免不忿:顾将军在说什么鬼话?他还敢嫌弃公主,公主不嫌弃他就不错了!公主金枝玉叶,岂是他能肖想让公主生孩子的吗?
碍于琼华长公主已经叮嘱过她,晴芳不能把对顾将军的不满说出来,但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妙元神色古怪,却并没有被嫌弃的恼怒,只琢磨着:“他这样,倒还省了我的事。”
晴芳:“……”好像确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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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入夏,按照往常的惯例,圣驾会迁往长安城南三十里的梁山行宫避暑,宗室及百官都会随行。
但今年却有些特殊。小皇帝登基不满一年,又因年纪小并没有亲政,这是否还会移驾行宫,就成了许多人心里的疑问。
不论如何,各署衙部门倒是都先准备起来,免得误事。
直到五月将至,天气越发燥热起来,宫中才终于颁下旨意,往行宫移驾避暑。同时,一份随行名单也列了出来。
妙元自然在随驾之列。
晴芳仔细为妙元收拾箱笼,按照她往年的习惯,带了许多惯用的卧具、被褥之类,免得她去了行宫睡不惯。
晴芳准备是很充分的,但妙元想了想,又从书房选了几本书,让晴芳收好,一并带去行宫。
“我如今还要督促泽儿的课业,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只顾玩乐了。倒是要趁着时间再多看些书,下次去了考教他。”
妙元说着,眉宇间又染上愁色:“就是不知,我去避暑的这两个月,泽儿一个人在长安,会不会有什么事。”
晴芳安慰道:“小郎君吉人天相,又惯是个机灵有福的,何况别院还有那么多护卫看着,必不打紧。”
妙元点点头,如果可以,其实她今年不想去避暑。
但她又知道,顾舟肯定不会自己去行宫,撇下她一个人在公主府自在的。
倒真是缠她得紧——
烦躁的念头刚一涌出,妙元就瞧见顾舟推门入内。
她慌忙把诸般思绪都压下去,冲晴芳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下。
顾舟没发觉什么异样。
他在房门处脱下银甲,又在水盆中净了净手,用干巾擦过,才走进来。
自从之前妙元偷喝避子汤药被顾舟发现之后,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针锋相对、动不动吵起来的样子。但妙元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重逢之后,他的脾气就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
此时妙元坐在榻边,注意到他进门时的穿着:“明日就要启程去行宫……你怎么大晚上这般打扮?”
顾舟淡淡道:“平康坊发现了细作,刚刚才处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