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妙元气得咬牙,“我才刚刚睡下……”
顾舟松开手,颇为无辜地朝妙元指了指案几上的点心。
“臣好心喊殿下起来用些吃食,怎么还被殿下这般责怪。”
妙元裹着身上的薄毯,一个咕噜滚到床榻最里侧:“我累都累死了……”
她看着顾舟凝望过来的视线,小声补充:“我是打算先歇一会儿再用晚膳的。”
顾舟目中染笑。
或许是因为最近几日心情好,此时他看妙元,便觉得十分可爱。哪怕她恼怒,或是骂他,他都觉得愉悦。
顾舟倾身过来,长臂一伸就拉住了妙元的手腕,迫使她下榻去。
“臣先陪殿下用膳,然后再陪殿下……”顾舟垂下眸光,与妙元双目对视,声音压得很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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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元不知道顾舟又抽了什么风。
此时两人都已经沐浴过,室内还点着灯烛,床帐被撩开挂在两侧的玉钩上。妙元困极只想入睡,顾舟却一手拿着烛台,另一手缓慢抚过妙元光洁笔直的双腿,似乎在检查什么。
顾舟握了多年的刀剑,手指早已不复当年细腻,指腹上带了微微薄茧,划过妙元皮肤,让她整个人都轻轻颤抖。
妙元难受地屈起一条腿,身体扭成麻花,把膝盖压在顾舟的手背上,不让他再动作。
顾舟转目看她。
“你到底在做什么!”妙元咬住手指,嘟囔着骂他,“若是要折腾人,就快些。不然就早些就寝……”
“……听闻殿下五年多前,在秋猎中伤了腿。”顾舟眸光微动,“臣是想看看殿下伤在哪儿了。”
妙元一愣。
顾舟注视着她:“所以,殿下伤在哪儿了?”
他找遍妙元双腿,没有看到任何受伤的痕迹。
可若是一个连疤都不会留的小伤,她何至于在行宫休养几个月才回京?
妙元动了动唇,停顿片刻才道:“我当时不慎摔下马,左腿摔骨折了,太医为我正骨,又叮嘱我三个月不能下地走动,我才留在行宫。后面伤养好了,却是数九寒冬,我便等到开春才回长安。”
说完,妙元狐疑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又不是秘密,随便问一问就知道了。”
顾舟把烛台放回案几,倾身朝妙元这一侧倒过来。他手臂一伸揽住妙元,将心中的那丝怪异感压下去。
应该确实是因为受伤才滞留行宫。毕竟看她回宫之后,行事做派一如往常,甚至更加荒唐,而先帝也依然纵容她。
她的地位,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
妙元撇了撇嘴,有些气恼:“你就为了这个事,夜里这般折腾我。”
顾舟温声道:“臣自然是为了关心殿下。”
说话间,他却伸手托住妙元的后脑,薄唇触上她的,强势而不容拒绝地碾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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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中休沐,但顾舟本有军务要入皇城与谢江商议,因此照常起身洗漱,提剑出府。
妙元醒来时,床榻边意料之中是空的。
晴芳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正是避子的汤药,是妙元自那日暖阁,由着顾舟处置完西园众人之后,就让人去城中医馆给自己弄了方子,每日煎来服用。
晴芳看自家长公主朝药碗吹了几口气,然后仰头饮尽,一时心中又是难受:“委屈殿下了。”
“这倒是算不上什么委屈。”
实在是妙元这些年经历的事太多,已经顾不上情爱。更何况顾舟,是她六七年前欠下的“债”。
还完就好了。
况且——
“等熬过这段时间。”
妙元想,等她兄长在南地安置妥当,把她和侄儿都接走,然后带兵杀回长安,届时不管是谢江还是顾舟,都得乖乖跪下认罪!
她只需要苟住这段离乱的时间就好。
妙元想想“美妙”的将来,只觉得胸中那些愤懑之意全部消散,让她呼吸都顺畅起来。
一抬头,却见顾舟站在门外。
妙元一怔。
顾舟身上还穿着紫袍官服,腰间金玉束带,一手背后,眸色沉沉望她。
与妙元视线相碰时,顾舟抬步走了进来。
然后,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晴芳手中端着的药碗上。
“你在喝什么?”顾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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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郎君,把它喝了吧。”
宫中来的嬷嬷满脸慈祥,递给顾舟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喝了它,才能更好地服侍殿下。”
顾舟眉目不动,问:“这是什么?”
嬷嬷摇头一笑,仿佛顾舟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她“哎”一声,说道:“自然是男子服用的避子汤药。”
纵观宫闱秘闻与民间私方,从来都是由女子在事后服用此药,罕见有针对男子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