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理性持重的靖岚战神,在那个瞬间,迷茫了、繁乱了。
小院建在半山腰,又处在茂林修竹中,纵使午后的阳光已然染上了些许盛夏的炙热。
可透过层层的竹叶洒下来时,也只会让人觉得暖而不燥。
伴随着不时吹拂的清风,更是分外惬意。
吃过午饭不久,小姜茴便又兴致勃勃地操.弄起母亲送给她的那把消光来。
她天赋颇高,又肯下劲儿摸索,不多时便能控制蓬勃的剑气,在不损伤院内一草一木的情况下,游刃有余地挥舞起手中的重剑来。
一旁站着的颜笙更是不停地发出赞叹。
见此情景,本在堂中品茶休息的女人也随即走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是柳惊绝。
见阿娘阿爹皆出来看自己后,小姜茴心中虽有些紧张,可手中的重剑却舞得更加兴奋起来。
虎虎生威。
挥出的剑风猛烈到能将四周的竹子刮得东倒西歪。
明明手中握着的是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头的重剑,腾转挪移间,身姿却分外矫健轻盈。犹如一只在凌霄自由穿梭、上下翻飞的丹鹤,引得少年不断惊呼赞叹。
一套又一套复杂缭乱的剑法耍下来,姜茴其实已经有些累了,圆润的小脸也热得红扑扑的,可她始终不肯停下来。
少女存了私心,想向自己的母父展现一下实力,让他们为自己感到由衷的自豪。
谁知又一剑劈下时,剑气有些紊乱,就在姜茴注意到这点想要收回时,已然有些晚了。
纷乱的剑气犹如银矢一般四散开来,朝着其余的三人直冲而去。
下一刻,就在女人轻挥衣袖后,似蒸发的水汽,陡然化解了。
随后,姜轻霄张开长指,不远处一根又细又长的青竹枝如有神识般迅速飞入了她手中。
女人轻然地跃到了院中,仅用手中那只细瘦的竹枝,便与手握神器消光的少女对打起来。
“大臂抬起小臂下压。”
姜轻霄一边游刃有余地躲避着少女的进攻,一边趁机用手中的竹尖点上对方的手臂。
想要教会她如何能更好地掌控消光的剑气,避免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
说完,女人旋身来到姜茴的身后,紧贴着她的后背开口提醒,“出剑不可犹豫,要迅疾如风!”
下一刻,姜轻霄目光下移,用手中的竹枝左右轻敲了下茴儿的脚腕,沉声开口道:“在此期间,步伐要稳,底盘压低。”
“对,就是这样。”
“再来一次!”
......
望着院中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屋檐下的青年咬紧了下唇,拼命地遏制着眼底的泪意。
胸中幸福掺杂着绝望,犹如混进了蜜糖的砒.霜。
无人知晓,这一幕,他盼望和期待了整整三百年。
柳惊绝仍记得以前妻主同自己说过的话。
那时的妻主将他紧紧地圈在怀中,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下,身下的摇椅不断轻晃着。
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幸福又漫长。
听他问及是想要女孩还是男孩后。
妻主沉吟了片刻,最后认真地说道:“想要一个女儿。”
他好奇地询问原因。
妻主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神情温柔无比,“是女儿的话我就可以教她习武,等她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她阿爹了......”
现下,终于得以实现。
即使是死,他也再无遗憾了。
想到这儿,青年缓缓扬起满是齿痕的唇瓣,眸中洋溢着水光,面上却满是幸福与满足。
临近傍晚,山脚下的春水村有人娶亲,在村东头安排了一场打铁花。
待柳惊绝换好衣裳出来时,原本还待在院中的姜茴和颜笙却不见了踪影。
听他问及二人,姜轻霄淡声向他解释道:“他们先去前面探路了。”
闻听此言,青年神情微怔,随即意识到这恐是茴儿想要借机为他俩创造独处的机会。
当即,青年心中泛起一阵酸软,他眨了眨眼,神情自然地走向她,声音清润动听。
“妻主,那我们也走吧!”
春水村与响水村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待二人赶去那里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偌大的打谷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来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无不是拖家带口、呼朋引伴,一同奔赴这场难得一见的视觉盛宴。
一些消息灵敏的行脚商,也早早赶了过来,在一旁支起了小摊,卖起了孩子们爱吃的冬瓜糖、炒瓜子以及爱玩的泥泥狗还有小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