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锅里舀出两勺,双手捧着碗递到他跟前。
“宝贝,来喝。”
沙星末接过那碗凑到嘴边抿了一口,那味道在加热后变得更浓郁了。
他忍着想要干呕的冲动,硬生生把它吞了下去。
“很难喝吗?”白澄一观察着他的表情,“难喝,就不要喝了。”
他一把抢过那个碗,里面的水荡出来几滴。
“来喝这个。”白澄一伸出一根小藤蔓,“喝了这个,不饿的。”
沙星末当然知道这个可以喝,他只是不想又变成一个吸奶的娃娃。
他的饥饿感太重,恐怕不是吃一两口就能解决的。
“营养剂喝一瓶,我可以支撑两天,”他手掌挡住那根小藤蔓,“你的这个......我得喝一整天。”
上次受伤躺床上的时候,每隔两小时,他就得喝几口甜水,否则就会饥饿难挨。
甜水虽好喝,但不禁饿。
“那就,一直喝,”白澄一见他不听劝,衣服里又钻出几根小藤蔓,把沙发上的人推到靠背上,“不然,我就要打你皮皮了。”
“......”沙星末只得张嘴,把那根滑溜溜的小藤蔓含了进去。
白澄一满意地坐上沙发,把揽入怀里:“宝贝,躺着喝吧。”
沙星末摇头。
“乖,躺着,好得快。”
沙星末还是摇头。
嗖嗖,几根小藤蔓缠住他的肩,把他按到坐垫上。
“你生病了,”白澄一捏捏他的鼻尖,“不准倔。”
“......”沙星末麻木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咕咚咕咚吞下几口黏液。
“温度合适嘛?”白澄一问,“冷了,我可以调。”
他的小藤蔓刚钻出来的时候,和人形的体温差不多。
“有点凉,”沙星末含糊不清地说,“想喝热的。”
“这样,可以了吗?”
一股暖流浸入他的胃里。
“可以了。”
“冷的话,我去找个毯子,”小藤蔓从沙星末的嘴里抽了出去,“等我一下。”
白澄一噔噔噔地冲进衣帽间里翻找,留下沙星末望着顶上的白炽灯发呆。
好饿,嘴里空落落的,有点难受。
白澄一怎么还不出来。
他开始怀疑自己被“精神控制”了,竟然对这个甜水有瘾。
想起来,他的身体自授粉之后,就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体质增强,皮肤变嫩,视力好得跟望远镜似的,甚至有了夜视能力。
按理说这么下来,他不该生病。
可为什么,他现在会感冒发烧?
沙星末在脑里把这个月吃过的东西排成一列,然后一个一个挑选出来。
营养剂,巧克力,猪肉,压缩干粮......
还有吃得最多的东西,黏液。
花粉改变了他的基因,黏液支撑他身体的能量。
他隐隐有个猜测。
此时,白澄一抱着个棕色的厚毯子出来了。他像裹婴儿一样,把毯子铺在人类的身上,边缘都牢实地掖好。
人类的两只脚还露在外面。白澄一扯过毯子把它们包住,顺手握住一只:“宝贝,你好凉。”
沙星末触电似的把腿蜷起:“别碰。”
“好,不碰,”白澄一哄道,“那,你得乖乖喝水。”
小藤蔓又凑到人类的嘴边,这次被主动咬住了。
白澄一对此很满意。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人类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困了就睡吧。”
他的话像是催眠符。沙星末眼皮发沉,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光线已经暗了下去,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黏液,他肚皮饱饱的,舒畅的感觉灌满四肢五骸。
头也不是很痛了,也没有想咳嗽的冲动。
白澄一背朝他蹲在身边,尾巴搁在膝盖上,手里捧着那个已经没了花粉的小球。
他的左手已经完全恢复了,此时和人类的手臂无异。
沙星末睁着眼没出声,等待看他要做什么。
加热器上的锅里,又换了新鲜的水,这次是清水,应该是从桶里取出来的。
他还翻出了橱柜里的大剪子,就放在桌面上。
加热器显示着150度,锅里的水很快沸腾起来。白澄一拿起那把大剪刀,刀口比在尾巴尖上。
咔嚓,光秃秃的花粉球就这样掉了下去。
沙星末的右手臂猛地抽痛了一下,他震惊地睁大眼,看着白澄一把小球丢进了锅里。
白澄一把自己的小花蕊给剪了。
这就是他要为沙星末熬的药。
尾巴的小尖端流出了黑色的血水,白澄一把它捂在手心里,头埋在膝盖上。
是很痛吗?
为了维持他的基因?还是为了单纯地治病?
沙星末想开口质问,却什么声也发不出来。
他步入了一个陷阱,这个陷阱里有魔咒,是猎人用自己的心头血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