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手,应止玥走向窗边,焦急的交谈声传来:“新娘子怎么可能在婚轿中失踪,旁边明明都是人。”
“不只是新娘子,二少爷也不见了!”
“这、这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新娘子不是道家的小姐吗?送嫁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连自己家的小姐都看护不住!”
透过模糊的窗格子,几个身着九宿道观的道士在摆阵,汗水涔涔而下。手里的道符凝固在半空中,金色的凝实光点扑簌下坠,却都在触及到宅子边界的时候消隐无踪。
应止玥尝试将手指往外探了一下,然而窗格上面好像结了一层网,柔软地将她的手指包裹在中间,无论如何往外戳刺,都不能离开此处。
“我们被困住了。”应止玥转过头,目光在整个房间中游转一下,若有所思,“不过,看样子此处便是于昌氏的大本营。”
这房间和鬼域中的虽然相似,但是并不能算完全相同。
妆台要更为简陋些,侧面莲花的纹路有些许磨损,而抽屉里放着几个书简,临摹撰写的帖子都是《女诫》等书。旁边放着的则是织到一半的香囊和数沓男式布鞋,足弓处微弯,和于铯冢的脚型一模一样。
可再怎么针脚细密,也都没有送出去,不由得显出些许寥落来。
而抽屉的最里处,还藏着另一页朱红色的纸。若不是应止玥细心往里看了一下,恐怕还真的发现不了。
应止玥拿起刚才被陆雪殊搁到一边的烛灯,微压低了身看向里面。
正在她快要拿起来的时候,耳边风声嗡鸣,手中提着的烛焰闪闪烁烁,身后霍然有一阵冰凉的阴风逼近。
“哗”——
“哗”——
“哗”——
龙凤蜡烛渐次熄灭,然而屋外的天光仍有一点点往中间泄,应止玥依稀能感受到身后人形的轮廓,粘稠的死气也在顺着背脊寸寸向上攀爬着。
“于夫人?”应止玥抬了声音喊。
无人回应,只有腥臭的血味逼近,夹裹着一种滞重的寒气,在冷光里微微摇曳着。
应止玥终于弄清楚,为什么连枝会稀里糊涂的,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记得,只能做一个糊涂鬼。
这么黑,怎么可能记得住啊?
她手指微动,下一秒,魂气点燃的烛灯轻柔开放在她的掌心,昏暗的房间霎时间天光大明。
于昌氏桀桀怪笑的大脸近在咫尺,应止玥面露疑惑,发问道:“你怎么不开灯呀?”
刚欲划花她脸的于昌氏一愣,脸上的怪笑凝固住,伸长的指甲刚好黏在她用魂气烧成的烛芯里。收集的魂气大多来自于庭院里枉死的嫁娘。此时,她们感受到于昌氏的气息,顿时夹裹着所有的力量扑上来。
哪怕于昌氏收手及时,仍是被这些凶狠的魂气咬掉了一个手指头。
应止玥震惊地“呀”了一声,手掌轻拍,周遭的龙凤烛渐次亮起,她满目担忧:“该不会被咬掉了吧?”
她很温柔地叹口气,似乎能感知到于昌氏的焦急愤恨:“要是被咬掉了的话,可就不能给于少爷缝衣袜香囊了,这可如何是好?”
于昌氏面色骤变,原本白皙的面孔发青发紫,发深的淤血隐约要从绷得发紧的面皮中透出来。
可应止玥像是没注意到,接着假模假样地“噢”一声,唇角轻轻勾了下,“抱歉,我忘记你同我一样,也不是人了。毕竟于铯冢曾经与我说……”
“贱人……”于昌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怖响声,但是因为烛光大亮,原本在暗色环境下显得恐怖的脸庞看起来像是吹鼓的蹴球,“谁允许你直呼我家于郎的名姓的!”
应止玥非常听劝,嗯了一声,体贴道:“既是于夫人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
于昌氏:“……”
于昌氏虽然很厌烦应止玥,但更加关心自己的夫君,刚才因为应止玥如此随意地提及起于铯冢的名字,她自然会觉得不爽。
但是这不代表她不想知道于铯冢到底说了什么!
于昌氏本来以为,按照应止玥的气性,一定会将一切都讲出来,到时候她再将这个贱人的脸给划烂,可是哪里想得到,对方这就不说了!
打从做鬼以来,于昌氏还是第一次受这么大的气,可是应止玥手里有五刑玉罩着,她还暂且没什么办法。
于昌氏在于家待久了,自然沾染了一些于家火药的性格——
她快要炸了。
直到目光扫及垂落的纱幔,于昌氏冷哼一声,径直薅住被纱幔挡住脸的“新嫁娘”,手指化成利爪,威胁地按住那人的胸口,“我动不得你,你的情郎我还动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