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爷打了个颤,也不狂了,给儿子使个眼色,哆嗦着嘴唇求她:“林妹妹,我知道从前是我做得不好,可你不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也看在谦哥儿面子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要不怎么说父子连心呢,连冒乐都没发现这父子俩是怎么勾搭上的,范谦不顾嘴上的疼痛,直接抱住她的大腿,“娘!求你了!娘!”
大概是到了紧要关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林姨娘要去扯开腿,一时间竟然没成功。
她垂下头,范谦到底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决定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你爹根本没力气走,我们搀着他也走不了多远,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刚才你对我做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现。”
——范谦当然清楚,他和林姨娘要是带着范老爷走,怕是走不了两步就得被抓。
问题是,他从没打算和林姨娘一起走啊。
范谦嘴上全是血,依旧不死心,“娘,你就替父亲坐一会儿牢,父亲已经有了筹谋,会很快把你救出来的!”
尽管年纪尚小,范谦却计算得相当清楚。
只要他父亲活着,还有机会为自己的名声辩护,重新洗白。但若真的被定罪为“杀妻”这一罪名,作为他的儿子,他将背负终身的耻辱,王八再也翻不了身!
至于跟着林姨娘——他范谦可是侯府出来的公子,和一个眼皮子这么浅的姨娘在一块,能有什么出息?
他眼里闪过一抹暗色,不巧正好被林姨娘捕捉到。
她慢慢站起身,很轻地叹出一口气:“范谦,你和你爹果然父子情深。”
说着,林姨娘弯下身,柔声哄他,“谦哥儿,你知道姨娘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是、是什么?”范谦的脸上露出喜色,他就知道林姨娘人傻心软,最是容易上当,他嘴角挂着笑容说,“等父亲和我出去——”
林姨娘慈爱一笑:“范谦,你既然这么孺慕你的父亲,就和他一起变成僵尸吧。”
冰凉的刺痛感从肩颈处传来,范谦迟钝地低下头去,发现尸毒的针管正立在他的肩头,发出幽而冷冽的光。
连范老爷都愣在原地,手里的屏风握不住,“砰”一声砸到他身上。
即便范谦和范老爷算计林姨娘至此,也根本想不到,她竟然会有如此举动。
虎毒尚不食子,何况这是自幼就娇惯他长大、甚至连一杯茶都舍不得他去倒的林姨娘!
林姨娘不再理会这对父子的狡诈算计,拔出针管,将范谦丢进了范老爷的怀中。不顾范老爷的惨叫,她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刀,毫不犹豫地切断了范老爷的手,从残缺的掌中取出了一把钥匙。
然后,她急速地甩下身上的大氅,罩在这对父子身上,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范老爷在疼痛中挣扎着试图离开,而林姨娘毫不留情地转身,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牢房。她在走出牢房的瞬间,毫不犹豫地咔嚓一声,将牢房门紧紧锁上,仿佛是对这对狡猾父子的终极审判。
“林氏,你这个千人唾、万人骑的下贱母——啊!不要咬我!!!”
听到这边的凄厉呼号声,原本拖沓着步子行走的狱卒骤然加快步速,而范老爷原本咒骂她的声音一停,变成更为痛苦的尖叫。
皮肉撕咬的声音传过来,但林姨娘再也没多看一眼,避开匆匆赶来的狱吏,向另一个方向疾行而去。
一边逃命,林姨娘一边狠狠地唾骂这父子俩,真是变僵尸了都不让人安生,白瞎了她这么多年的算计。
什么叫做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让范老爷冒领她的功劳。
能够重来一世的话,她要避开应家千金的因果,在村子里老实本分地生活,割掉草药卖钱,等到了岁数再找个淳朴的庄稼汉嫁了……
——才怪!
一早在山林上,她要把手里的草药塞到范老爷的狗嘴里,一刀给他骟了,再对震惊望着她的应家千金点头应是,不要脸地用恩情要挟对方,“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姑娘不嫌弃的话,让我做上门赘媳,当你的正头娘子吧。”
林姨娘生来就喜欢荣华富贵,就喜欢不劳而获,就喜欢吃香喝辣!
她就是眼皮子浅的懒货蛀虫怎么了,狡诈阴险的范老爷都能活得美滋滋的,蛀虫就不配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吗?
凭自己努力奋斗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的梦想都是做侯府夫人,穿金戴银。
顿顿两盘炖大肘子,吃一盘,倒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