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对于李念来说,不过是为了躲避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罢了。
李父竖起眉毛:“你若是跟村头赵大丫似的,是个兔唇没男人要,那也就罢了。否则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大手一挥,拍板定论,“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就在家里老老实实学学绣花,想清楚前不许再出门!”
这就是禁足的意思了。
李念转身要走,没想到又一次被趴在台子上的李父叫住。
李念:“?”
李父弱声:“你去叫个郎中,我的腰被扭到,起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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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李念被关在房间里的第三天。
她倒是没有闹绝食,每顿饭都吃,李父替她选好了夫君,她也不相看,点点头直接认下来,任由长辈们去合八字,算婚期,笑得牙不见眼。
——真认命,世上恐怕就没有清音观主了。
狸娘甩着大尾巴,原本柔亮的毛发也跟着黯淡不少:“李念,你和我一起逃吧,我会助你修炼成真的狐狸精的。”
这时候狸娘自然已经发现,虽然白皙秀气的少女被说成“狐狸精”,但并不是真的狐狸精。狸娘自小生长在山林里,懵懵懂懂不谙世事,不清楚人妖有别,就算是李念真的去修仙,也只能做修士,做不成狐狸精怪。
李念摸摸她的头,温声道:“可这是我的家。”
既是她的家,凭什么拱手相让?
她已经不再是离家出走的置气少女,但也不肯就这样顺从地成婚。
烛光下,李念抚摸着狸娘的尾巴,等到狐狸陷入甜美梦乡后燃起烛,对着铜镜静静地端详自己的容颜。
——不得不说,这个行为很像是应止玥经常做的。
应大小姐觉得自己容色无双,闲来无事就会看看自己的脸,觉得只要多看看绝世美人,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就再照一遍镜子。
不过李念当然不像应止玥这么自恋,平时看镜子也顶多是整理一下仪容,但今天她看了这么久,让应止玥都心生出一丝不安。
而当第一缕破晓透过窗棂投入时,这种不安感达到了极致。
应止玥蓦然想起来在芦亭山上时,从小姝那里拿到的信件,里面记录着清音观主生平。
破面者不得成婚。
她看着李念手里拿着的剪刀,只觉得嘴角都开始抽着痛了。
虽然这不是应止玥本人的身体,可是她现在陷入的是李念的幻境,剪刀划过去的时候,她是真的会感觉到痛的!
何况还是自己戳自己。
李念真是好狠一个女的。
但是应止玥别无选择,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拿起那把剪刀,抚摸过锋利的刀尖,轻轻划过去,就会流出红艳的血。
有人在轻轻地敲门,随即是李父温和小心的声音:“念儿,吃饭了。”
应止玥打算最后挣扎一下:“我可以勤修武艺,和娘学经商,再在养条不吃狐狸的大狼狗看家,永远守着李家,便是如此……也一定要成婚吗?”
少女背影纤细,烛光影影绰绰罩着,伶仃中透出点惘然,声音太细了,也像是烟雾般滢滢溢了出来,下一息便要飘散了。
李父沉默了半晌,良久,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恼怒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对李念的关切:“别的为父都能答应你。”
“你是必须要成婚的,女人哪有孤身一辈子的?”
房间里便骤然陷入令人煎熬的安静中去,只有窸窣的风声拍打着帘幔,温柔地遮蔽过想探查的视线。
直到李父忍不下去,想要推开门的一瞬间,门栓从里被拧开,李念平静地走了出来。
“哐!”
李父手里端着的餐食掉在地上,鲜香的翡翠饺子和白粥混在一起,沾了尘灰,又被点点滴落的血染成晦涩的淡红。
她仿佛没察觉出李父的目眦欲裂,锐器划破唇角,她却能在鲜血淋漓中,坦然露出一个笑:“可我现在成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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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应止玥的汗水涔涔而落,不过这回她没去寻找什么帕子,发觉自己蜷在另一人温暖的怀抱里后,果断地将手下移,在还安静沉睡的陆雪殊腰际拧了一把。
没留余力的那种。
在应止玥掐上去的一瞬间,那双黑漆瞳眸倏地睁开,泠泠地映出锐利冷漠的杀气。
大小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平时的陆雪殊总是和气温顺,无论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都能将情绪藏在人畜无害的漂亮外表下。